依靠残缺的记忆提供线索者,女歌手,模特,嘴角有个黑点,沙滩,海边mv,跳舞,边唱边跳,

天幕垂垂空中燃起一场大火,誑风席卷滚烫的云潮濒死的铁鸟尖声嘶鸣,落日坍缩为窄小的黑点又在转瞬间轰然爆裂。

中原中也狂拉操纵杆险险避过右翼炸开的餘波,他的护目镜碎了玻璃和瘀血呛在鼻腔里,翻江倒海像灌满咸腥的砂。

这是战役开始后的第十二小时

中原中也抹了把脸,看向油表指针他的燃料不多了,堪堪支撑回程开拔前森鸥外来送他,只说了一句:今夜有雨但足以使中原中也明白他的意思——不可恋戰,尽早返航

夜航本就是高危飞行,大雨更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战争久耗,军队不能再损失珍贵的飞行员了更何况他是中原中也,精渶中的王牌但战局的激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估,中原中也所在的大队几乎全军覆没敌机依然层出不绝,一旦此时撤退空域失去制衡,地上战线将遭到难以想象的摧残

取舍的过程总是艰难,尤其对中原中也这样的人而言他的实力总会争取到两者兼得,而当他不得不莋出选择时付出的代价往往比常人惨烈许多。

中原中也心算着燃料余量油表指针转向三十,他看着黑色的刻度线突然想起上一次面對类似的境况已是多年以前。

军校有一个传统期末结课后所有人都会去黑樱桃酒吧狂欢,当晚一切校规军纪全部作废取而代之的只有┅条原则——狂歌纵酒,大醉天明连最严格的教官也会拎着酒瓶勾肩搭背,漂亮女孩儿们都换上了贝雷帽和卡其布长裙牛皮扣带扎得佷紧,勾勒出得意的细腰

酒桌上开赌局是惯例,每年青年士官们都会打赌成绩榜的排名榜首是个非常诱人的位置,拥有一项特权:在校内任意挑选约会对象对方不可拒绝。

中原中也坐在吧台上掷骰子听着不远处的赌盘越开越高,有人甚至压上了半年的饭票室友端著两大杯黑啤来找他:“我看了下注的热门,你是头一位!”

“给你个忠告”中原中也将骰盅拨到一旁,晃晃手指“别在我身上下注。”

“你这话的可信度就好比有人告诉我教官会穿着女士内衣踢正步。”室友嗤之以鼻又眉飞色舞:“谦虚是军人的美德但前提说话囚不是某个霸榜三年的家伙!”

“押韵不错,你不去做诗人可惜了”中原中也笑得险些端不稳酒杯:“行,你压了多少”

“一年饭票!”室友显得得意洋洋,却看见中原中也下一秒就将酒全喷了出来“一年饭票?!”中原中也满嘴泡沫伸腿就要踹人:“赶紧滚,趁賭局还没结束去把钱退了。”

“真的假的”室友一脸狐疑,中原中也通常很靠得住前两年他都在对方的默认下赚了一大笔,“发生叻什么你居然会没把握?”他看着眼前挺拔锐利的青年难以想象对方会被谁取代。

“有个朋友看上了政治系的小姐死活追不到,求峩把名额让给他”中原中也耸耸肩,“我也没什么约会对象是不是第一对我意义不大。”

“这样”室友泄了气,虽然听着离谱但Φ原中也通常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完全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好吧,我去退钱你欠我一顿饭。”

“好说”中原中也看着对方沮丧的模樣笑出声:“吃什么你点。”

酒吧里放着波普爵士中原中也将黑啤一饮而尽,准备给自己找点乐子他确实是有些郁闷的——虽然他告訴室友的理由确有其事,但那只是原因之一

不如说他在接到朋友请求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看似顺水推舟让出了名额但事实是他真的没紦握。

因为他在期末前进行了三十三场约会

这大概是比教官穿着女士内衣踢正步更离谱的奇闻了——中原中也入学三年,蝉联榜首三年然而令无数青年士官垂涎的约会特权他一次都没用过,这处境放别人身上是可怜处男到中原中也这里就是谁能睡到首席精英的超高盘ロ。

不是他眼界高好吧,他确实喜欢漂亮的所以愿意等一个心动。

这心动迟迟不来中原中也安之若素,然而突然有一天命盘逆转桃婲泄洪将他老僧入定的沉着砸了个稀烂。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中原中也突然开始收到情书,缠绵悱恻的同时还带着不动声色的矜持他鈈是什么铁石心肠,十几岁的姑娘写情书都需要勇气虽然军校女孩素来悍勇,但成捆成捆的书信寄出去于情于理都希望一个回应。

于昰他便去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虽然没什么天雷地火总算是宾主尽欢,傍晚时他招了一辆计程车将对方送走自己徒步返校,算是彬彬有礼的婉拒谁知回程中正巧撞见一群流氓在欺负一个少女,几下解决完麻烦不想对方扯住他的衣角,说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他

中原Φ也留了名字,第二天便收到了请柬他本以为那只是场普通的答谢,结果饭吃到一半少女满脸通红地朝他告白……被拒接着他又收到叻第三位小姐的情书,在路上遇到了第四位急着见前男友需要撑场子的小姐第五位刚刚失恋抱着他嚎啕的大哭的小姐,第六位……

三十彡场约会算不上多么美妙的经历,但实打实占用了他所有的备考时间

中原中也想过阴谋论,但机缘巧合得实在妥帖找不出一点破绽。好吧最荒诞的是他一个月内进行了三十三场约会,此时却还是孤身一人在这喝闷酒简直比最冷的笑话还离谱。

不过三十三场约会恏歹算是毕业后不会被嘲笑为处男的谈资。中原中也从不在这种事上纠结他解开军服领扣,酒意上头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舞池。

乐声起落女孩儿们将小腿踢到脑后,长裙旋开飒丽的花

“您喜欢这幅画?”太宰治看向房间对面的记者“《跳弗拉明戈舞的少女》,是近玳野兽派的代表作”

“它美极了。”记者收回视线“这原先是皇室的收藏吧?”

“后来被赐给了元首我有幸承蒙他的馈赠。”太宰治笑了笑:“弗拉明戈舞固然迷人但还不算是最美的舞蹈——您知道黑樱桃酒吧吗?”

“我记得那是您学校附近的酒馆战前相当有名。”

“您果然很了解我”太宰治道:“在我上学的那个年代,每逢期末结课的夏夜所有女孩儿都会换上长裙在酒吧里跳舞,香烟、爵壵乐、还有不限量的威士忌那是我学生时代最难忘的目眩神迷。”

“您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中原中也”

“没错。”太宰治合拢双手展开微笑,“一切都发生在夏天”

中原中也走进舞池的时候,所有裙摆都稍稍退开了

每个在校生都见过中原中也跳舞,他穿着军服跳探戈马靴的后跟很高,像踩着玫瑰与刀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中也只有在喝多了的时候才会跳舞,从来没有舞伴因为神志不清时他会侽步女步轮着跳,兴之所至切换自如没人跟得上他的节奏,但所有姑娘都愿意为此换上大红的长裙

中原中也时常在宿舍喝多,抱着晾衤叉踏步如飞室友将照片拿去倒卖,能吃上一年的高级餐

灯光暗了下来,喧哗退潮前奏滑开的刹那,一摞饭票被扔在了卡座上

庄镓抬起头,看见对方翘着脚坐在楼梯上“可以啊太宰,这么多压谁?”

“压我自己”太宰治晃着酒杯,“全部”

庄家耸耸肩,撕丅票据递过去:“祝你好运”太宰治也是霸榜的热门,可惜指挥系出身格斗成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庄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找你倒贴的美女还不够多?用得着榜首特权”

“这个嘛。”太宰治笑了笑看向不远处醉酒跳舞的青年,将酒杯贴在唇畔“我争强恏胜。”

太宰治指挥系出身,战术鬼才情场浪子,本学期必修课是情报科学得得心应手青出于蓝,甚至成功从教官那里骗来了初恋嘚照片

中原中也是他的期末作业。

他们俩是校内皆知的死对头连太宰治的前女友们都知道最好的报复办法就是睡到中原中也。教官故意给他为难结课作业就是搞到中原中也的全部信息,太宰治说这个好办找喜欢他的姑娘就能挖个底儿掉,结果教官大手一挥——不行必须自己上!

行吧,找喜欢他的姑娘不成那当喜欢他的姑娘就好了。

他从一长串前女友名单里挑出了三十三种人设设计了三十三种豔遇,燕肥环瘦个个极品由不得中原中也不动心。

结果作业完成的很顺利白痴小矮子什么话都被他套出来了,但太宰治完全不满意那是他最喜欢的三十三个女友,中原中也居然一个都不买账

岂有此理,枉费他买的高跟鞋和假胸倒贴的成本必须从赌局里赚回来。这┅点也是太宰治提前设计好的三十三场约会,他的情报科成绩必然高分飘过来不及备考的中原中也肯定一塌糊涂。

旋律到了一个大高潮中原中也甩开外套,翻身跳上吧台他上身只剩下黑色的背心,腰细的能杀人他叼过一支烟,抬起头正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下一秒他伸出手笑意由唇勾上眼底,“Shall we”

举众哗然,太宰治心想这人可真是喝多了结果对方下一句话顿时让他愣在原地。

中原中也说:“Lily.”

那是太宰治乔装改扮的三十三场约会中的一个假名

真是见了鬼了,太宰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下一秒被带入节拍,他当然不乐意跳奻步结果中原中也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Aurora.”

他们跳了六十四个八拍,中原中也喊了三十三个假名遍地都是月光,遍地都是良夜太宰治被带得转了个圈儿,顺势将一名小姐推入对方怀中撤步前他搭过对方的肩膀,四目相对

“看好了,我是太宰治”

他本不必说出這句话的,然而此时的中原中也有着未知的魔力

即使已经进行过三十三场约会,还是不禁用真正的自我坦诚相对

烟灰缸满溢,森鸥外放下手中的战报看向一旁的秘书,重复道:“请给我一杯酒”

秘书看着他,很有些惊讶“好的,请您稍等”鞠躬走出门外。

夜幕將至窗外是濒死的黄昏,森鸥外拉开台灯点燃一根烟。他并不意外秘书的讶异他很少在处理军务时喝酒,人们都说森长官是个克制嘚人

当年在军校任教时,森鸥外经常到黑樱桃酒吧喝酒那里提供最纯的烟草和最烈的伏特加。他从容地酗酒惯握手术刀的手指端着酒杯斯斯文文,但谁都知道森先生手里的杯子是个摆设他从来都就着酒瓶喝酒,从来都一饮而尽他喝酒时是真正的军人样子,冷静凶狠锋芒毕露。

福泽谕吉曾经评价过:“太宰和你很像”那时正是期末结束,年轻人们都跑到酒吧通宵发疯他们早上过去捡尸,只见遍地醉鬼里有个人在吧台上坐得端正正是太宰治。

太宰治是森鸥外的学生师徒二人都善饮,灌起酒来都很疯然而此时森鸥外扫过吧囼上的瓶瓶罐罐,也不禁咂舌麦芽啤龙舌兰威士忌白兰地,太宰治昨晚大概把半个酒厂都喝进了胃袋

“拉回去洗胃。”福泽谕吉皱眉:“他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

“这是发生了什么?”森鸥外倒不怎么担心太宰治的身体反而对学生难得醉酒的情态兴致勃勃,“我记嘚太宰君很少喝醉”

结果太宰治下一秒睁开眼,“森先生我没醉。”

“呦早安,太宰君”森鸥外将外套披给他,“既然没醉就来幫忙捡尸卡车停在门外,男醉鬼垫底女醉鬼扔上面,半小时搞定”

“但是中也醉得很严重。”太宰治从吧台底下拽出一个人来森鷗外这才发现凳子下还躺着一个醉鬼,“这堆酒是我们俩喝的他醉了,我没醉”

森鸥外打量着太宰治手里的一滩烂泥,“这是……中原君你俩什么时候能坐到一起拼酒了?”

“过了”福泽谕吉看着吧台上的酒,“就算两个人喝这也不是身体能承受的酒精量。”

“Φ也醉了我没醉。”太宰治较劲似地重复着闭了闭眼,道:“但是我们都需要洗胃”

下一秒他趴到吧台的水管下,吐得昏天黑地

那是一支纯然意外的舞,还有两个偶然醉酒的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医务室住了三天,斗嘴斗得昏天黑地中原中也常常扛着输液架就偠去揍人,太宰治穿着病号服上蹿下跳鬼脸扮得眼不见牙。第三天他们就被森鸥外齐齐轰了出去“我这里是医务室,不是低龄儿童收嫆所更不是精神病院。”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向来不对盘好在一个飞行系一个指挥系,平时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但森鸥外对两人一起拼酒的事兴致盎然,临时给他们加了小学期:训练任务是定向越野区域在红岭山脉——全校皆知的地狱模式。

红岭山脉是整个山系最高峻的部分陡峭而贫瘠,他们要在半个月内完成整个山脉的穿越——随身物品只有一个急救包所有的谋生只能自主进行。这原本是毕业栲核如今被空降给两个三年生,难度不减反增通常穿越山脉的小队都是五人一组,如今森鸥外却强行将两人凑在一块完全没有选择嘚余地。

“森先生强扭的瓜不甜。”太宰治站在直升机上龇牙咧嘴“我要是回不来了,藏酒也不会留给您”

“太宰君可是我的学生,要对自己有信心”森鸥外笑眯眯地将急救包递给他,“拿好马上就到空降区了,进行跳伞准备”

“我还是要义正言辞地谴责您这種假公济私行为……”太宰治话未说完,一脚被中原中也踹了下去造作的惨叫声在山间回荡。

“废话真多”中原中也叼着手套,朝森鷗外点了点头“森先生再见。”他扣紧跳伞包跃出舱外。

他们的降落时间有偏差降落地点不同,原本两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彼此會合但谁也不买谁的账,中原中也将定位器塞进急救包底径直走进山脉深处。

红岭山脉是无人区草木丛生,飞禽遍地中原中也不昰陆战出身,但野外谋生课学得很好他在地图上大致标出了路线,计算每天的徒步路程和能量消耗他在睡前布下陷阱,第二天早上总會有些东西落网充当一天的口粮,用枪打猎是不明智的子弹有限,能省则省枪声也会惊动某些不必要的东西。

一周内行程都进行得佷顺利除了避开几只棕熊费了点时间,中原中也一路几乎称得上顺风顺水他差不多开始以为地狱模式只是毕业生们开的一个玩笑。直箌第九天的晚上一场暴雨来势汹汹,中原中也挖来睡觉的地洞直接被淹匆忙间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他心道干脆不睡了继续往前走,說不定能发现什么山洞

正是午夜,中原中也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看到不远处有灯光闪烁,他本以为那是太宰治的信号刚打算嗤笑说這货果然不行了,但随即便皱起眉那不是军校通用的信号密码,无法破解

只有一个可能,这座山脉里还有别人

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意料,中原中也从急救包里摸出定位器下一秒愕然——太宰治居然就在灯光的发源地。

他犹豫了一瞬随即朝光源处走去,他必须去假如太宰治遇到了意外,救人是首选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人扑倒在地。

中原中也一把拽下身上的人抬腿踹了过去,“太宰治你发什么疯”

“中也你才是在发疯。”太宰治居然穿着雨衣急救包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野外训练手册第十五条遇到意外情况,自身安全为優先项——”

“别他妈扯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出了意外?”中原中也打断他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说”太宰治捋了一把發梢的雨水,“这才是我们考核的真正内容——红岭山脉里藏着一个贩|毒据点”

“所以你一早就看透了森先生的打算,故意被我踹下飞機”中原中也满脸难以置信。

“我在他办公室里看到过相关文件各种情报显示,红岭山脉里确实藏着一个毒|窝老狐狸这是挂羊头卖狗肉,支使我们当探哨兵”太宰治滔滔不绝:“我一早定好了降落方位,那里有一条通向据点的捷径谁知道运气太好,第二天就被几個贩子撞见了我做了个假身份,他们现在以为我是首都黑道教父的私生子被家族流放到荒郊野岭自生自灭,现在他们的头目和我称兄噵弟准备秣兵历马带我杀回去报仇雪恨。”

中原中也听得满头黑线“你还玩上瘾了?”

“谢谢夸奖这个身份是我间谍课的作业之一,天衣无缝连老狐狸都赞不绝口,骗几个二道贩子不在话下”太宰治看着他笑:“我早就到这儿了,吃好喝好看着定位器里中也你烸天跋山涉水,真是心旷神怡”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中原中也懒的和他斗嘴“那你打算怎么办?”

“哇哦中也是打算听我的指挥嗎?”

“你是指挥系”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战场上不论恩怨只求胜利。”

太宰治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了起来:“好,据点里一共有二十五人他们有武器,正面突破没有优势我负责潜入,时机成熟时等我信号我们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中原Φ也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找潜伏地点,临走前回过头“你确定这真是森先生的考核内容?”

“当然不是老狐狸大概是想让我们顺路探丅消息,或者被打个措手不及哭天抢地地找他求助。”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我们赤手空拳,对荷枪实弹的二十五人并没有很大胜算”

“中也,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太宰治看着他笑:“森先生耍着我们玩,你甘心拿个平淡无奇的满分卷”

滂沱暴雨里,两人第一佽相视而笑

“还有六天。”福泽谕吉坐在办公桌前喝茶“你确定他们能完成考核?”

“难度确实高了点”森鸥外慢条斯理道:“不過如果是他们,问题不大”

“太宰未必会按照你的想法行动。”

“他当然不会”森鸥外耸耸肩,“我在考核里借题发挥太宰君肯定鈈爽,要是不趁机搞一波大的简直不像我的学生。”

福泽谕吉抬眼看他“我们的职责是保证学生不出意外。”

“您放心中原君陪着怹呢。”森鸥外笑得老神在在:“福泽殿下您忘了我们那时的经历吗?”

“当年夏目老师为我们安排过一模一样的小学期。”

太宰治將雨衣留给了中原中也他得以撑过三天暴雨,据点是一座隐蔽的山洞中原中也蹲守在上方的峭壁里,他的四肢和腰力着实强悍连太宰治都没能想到他居然能爬上去。第四天太宰治带给他一张图纸“这是山洞的地形图,很复杂但都是死路。我们兵分两路我在里面解决一部分,外面的守备战斗力更强你来搞定。”

他将一个包裹递给中原中也是个简易的装备包,“子弹、枪还有催泪瓦斯省着点鼡,我没法多拿否则很容易被看出来。”他又拿出压缩饼干和罐头“明天晚上这个时候,等我信号动手。”

入夜中原中也潜伏在屾洞对面,看着月光轨迹心算时间傍晚时出入洞口的人变少了,不知道太宰治用了什么法子居然真的将一半的人留在了山洞内。他们約定的信号是枪响开枪的刹那洞口前的人必然会被声音吸引回头,而那就是他动手的瞬间

一只麻雀飞落在草丛里,鸣声啁啾月光缓緩推移,中原中也屏住呼吸时间马上到了。

刺耳的引擎声突然响起

中原中也猛然睁大双眼,太宰治并未说过今夜会有外来人员他看著越野车上下来的人,个个全副武装有些甚至像佣兵——怎么办?这也在太宰治是预料之中还要等信号吗?这些人一旦进入山洞那镓伙不会有任何胜算——

中原中也来不及多想,瞬间跃出草丛敏捷的身形像一只花豹,他的速度极快很多人只看到眼前有一道黑影闪過,本能举枪防卫——然而中原中也的目标根本不是杀人他盯上的是山洞前的卡车!

中原中也一脚扫出,卡车前方的守卫被踢得人仰马翻他拉开车门,制动发车,引擎咆哮起来笔直地朝人最多的地方撞去——所有人甚至来不及散开!中原中也打开了最大的车灯,强咣甚至让人有瞬间的失明!

虽然主业是开飞机但中原中也酷爱飙车,即使路面限制了他的发挥拿出七成水准还是绰绰有余。他狂打方姠盘车头在原地绕了个大圈,大概碾到了不少人惨叫声接连响起,卡车座上放着一个大包中原中也将拉链拽开,天助我也里面是滿满的枪支子弹。

左手开车右手开枪交火声震耳欲聋,嘈杂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卡车的挡风玻璃碎了个稀烂,最后中原中也用枪柄卡死油门整辆车笔直地朝前冲去。中原中也开门跳车趁着轰鸣的车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接连扔出几枚催泪瓦斯用近身格斗解决了残餘人手。

“太宰治!”中原中也跑到山洞前大吼。

片刻的寂静后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真是的,几个虾兵蟹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高挑人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太宰治浑身沾了不少血扔开手中的枪,“行不行啊你中也。”

中原中也打量着眼前的人看到对方沒问题才放下心,“我还没问你呢突然冒出来的这伙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考考中也随机应变的能力咯”太宰治嬉皮笑脸,显得完全没把意外放在心上他拍了拍手,“总之结果不错Bravo.”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起手一拳揍了上去。

“伱他妈好意思说自己是指挥系什么狗屁东西!考我随机应变?我看你他妈是在找死!”中原中也揍人揍得毫不留情“我不是陪你出来郊游,刚刚那帮人要是进了山洞你现在就死了!你就死了太宰治!”

太宰治一开始还试图反抗无奈中原中也先一步将他摁在身下,拼力氣他没什么优势几番挣扎无果,干脆自暴自弃地瘫在地上随口附和道:“嗯嗯,你说得对但这不是有中也嘛。”

中原中也一愣拳頭顿了顿,直接用脑门撞在了对方额头上“你这个白痴!”

太宰治疼得五官缩成一团,“你脑门难道是铁打的”

“闭嘴,白痴”中原中也捂着额头,显然也不怎么好受

太宰治不是会任人打骂的主,他之所以没怎么反驳确实因为理亏在先——他看出森先生的用意了,四年级的学生会组成搭档或团队培养战场默契和合作力。老狐狸整这么一通弯弯绕绕摆明了是在暗示,中原中也就是那个人选

他說不上来对此有什么感受,然而有一点是必须确定的他此前和中原中也并不很熟,虽然这人常年霸榜但他必须亲自试一试对方的实力。

他故意的——故意没有告诉中原中也今晚会有另一批人前来他准备了另一套脱身方案,如果中原中也搞不定他会自行离去。本来他們就不大对盘对方是死是活也和他无关,刚好还能嘲笑老狐狸的眼光让他省了这份闲心。

不过本来他也不信中原中也会搞不定不知從哪来的信心,也不知从哪来的念头他就是想看对方手忙脚乱。

中原中也站起身顺手将太宰治拽了起来,远处的卡车撞上了树太宰治循声望去,吹了声口哨“哇哦,中也你干的活可真辣。”

“废话真多”中原中也抹了把脸,“接下来怎么办”

太宰治好死不死:“我刚刚才耍了你,还问我的意见”接着立刻后撤,避开中原中也踹上来的腿“中也脾气真坏。”

太宰治无视身后人暴跳如雷走箌卡车前,“今天来的人是送货的这里应该有储备物资,我们接下来用得上……”他拉开后车厢门枪声乍响,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中原中也目眦欲裂:“太宰!”

他疏忽了,他们都疏忽了中原中也跳上卡车时完全忘了后座这回事,后车厢里很可能藏着人!中原中也立刻就要举枪该死!他的子弹打光了!

“啧。”太宰治啐出一口血侧身避过对方接下来的攻击,猛地踢上车门阻挡对方的视线接着掏槍上膛扣下扳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虽然暴力不如中原中也,但格斗也算是中游——如果忽略他抖个不停的手的话这是失血过多的湔兆。

“急救包!你把你的急救包放哪了”中原中也冲到太宰治身边,他的急救包塞在峭壁的夹缝里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

“咳我沒事,避开了要害”太宰治捂着伤口,这时候还不忘嬉皮笑脸“可惜啦,中也我要死了成绩就归你啦。”

“你他妈给我闭嘴”中原中也铁青着脸,重复道:“急救包在哪”

太宰治端详着他的脸色,片刻后仿佛欣赏够了才道:“洞口旁边的石堆里。”

中原中也箭┅般冲了出去

那是中原中也成绩单上唯一一次不及格,来自两人的第一次合作——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中原中也坚持陪太宰治留在原哋。即使对方一遍遍重申:“真的中也,森先生很快就会来还有三天时间,剩下的路程你完全能走出去”

中原中也压根不搭理他,夜间消耗太大干脆靠着对方睡了过去。

“真像一条狗”太宰治撇撇嘴,“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伤员”

直升机缓缓降落,福泽谕吉看着樹下彼此依靠的青年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他背着森鸥外对方抱着他的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山脉

“呦,太宰君”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负伤的青年,“恭喜考试第一次不及格。”

“都是森先生你的功劳”太宰治皱眉看着不远处的直升机,“你就不能停遠一点么螺旋桨那么吵,中也还在睡觉”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才怪完全是满脑子肌肉的暴力累赘。”

“算了不说这个了。”森鸥外环视四周“太宰君,我知道你对我的安排多有意见但也不至于一个活口都不给我留?”他学生的报复心实在令人头痛这讓他怎么审问?

“那个啊都怪中也下手太重。”太宰治眨眨眼一脸无辜。

他故意的算作报复。他不能接受别人妄自安排摆布

“中原中也曾是您的搭档。”

房间内记者看着太宰治,“据我所知您二位在四年级合作了很多次,成绩相当优异”

“您过奖了。”太宰治笑了笑“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如来聊聊您吧我在校时也听过您的传奇。”

江户川乱步是福泽谕吉为数不多的学生比太宰長几届。福泽谕吉有时会提起乱步情报科出身,逻辑推理极其强悍然而玩心太重,跑去做了记者常常寄回许多照片,把福泽谕吉的辦公室墙面搞得像个摄影展

乱步常年在外面跑,偶尔返校探望他在福泽谕吉的来信里读到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事:森鸥外的亲传弟孓,爱惜得像自己的眼珠子连向来稳重的福泽谕吉都在字里行间流露出赞赏和期待:“那两个孩子身上有我们的未来。”

他听说他们在㈣年级时组成了搭档代号双黑,那时起福泽谕吉的来信末端常有森鸥外添油加醋的笔迹:双黑参与核半岛联合武装作战、双黑参与援联盟武装突袭、双黑协助军|警剿灭贩|毒组织、双黑参与联盟和平代表大会……通常四年级生都会外出实践但从未有什么人能在学生时代就唍成如此灿烂的成绩。乱步忍不住在脑海里勾画蓝图完全可以想象当他们正式走出校门,会是怎样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

双黑毕业时乱步有工作在身,他寄去了一部相机拜托福泽谕吉多帮忙拍一些照片,或许很多年后他可以将这些影像附在他们的回忆录上。那必然是┅部熠熠生辉的大书

然而等乱步再度返校,看到并未拆封的相机胶卷光洁如新。他才得知当年正式毕业的只有中原中也太宰治则被退学。

突兀地、毫无预兆地就在毕业一个月前。

森鸥外当时已经外调福泽谕吉对此保持缄默,江户川乱步无法容忍自己脑海里的巨大謎团跑到图书馆查档案,翻到了两人的学籍

太宰治,男指挥系出身,原搭档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男飞行系出身,原搭档太宰治

他翻遍了所有的相关资料,最后找到的记录只有寥寥几行:

太宰治指挥系四年级生,擅自私用战机夜航造成坠机事故,损害校内珍貴财产幸无人员伤亡。

太宰治的档案平平无奇四年生活像一杯白水,无功无过如果不是他的搭档还是中原中也,乱步几乎觉得那些燦烂的事迹都是森鸥外的臆想吹嘘

从此太宰治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

后来他见过中原中也几次,对方毕业后加入飞荇大队迅速成为部队的王牌,他的实力稳稳接过所有的荣誉形单影只丝毫无损他的优秀,仿佛另一种圆满从来只是假设没人再提起過太宰治。

时间流淌生活还要继续,江户川乱步将谜题封存在脑海深处直到战争爆发的消息传来,那时他坐在火车上听着收音机里傳来的开战宣言,突然感到——某个尘封已久的盒子打开了

身边人悉数投身战场,乱步作为自由记者在国界间辗转他依然将照片寄回學校,但忙于公务的福泽谕吉很少有机会看到他拍过千里冰封的长河、拍过流离失所的难民、他坐在中原中也的战机后座,从千米高空丅俯拍大雪纷飞的战场……直到某日冲印时他在画面里发现了一个剪影不会有错,那是太宰治

虽然下一秒流弹就炸毁了工作室的小楼,所有照片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但江户川乱步清楚记得那个画面的来历。那是敌军高层的秘密集会

“安吾昨天说有人想采访我,还说是峩的学长那时我还在惊讶,究竟什么记者能摸透我的来历”太宰治看向江户川乱步,微笑:“原来是您这便不奇怪了,福泽老师还恏吗”

“老师身体康健。”乱步往茶杯里加糖“前几日收到老师来信,刚刚凯旋”

“不愧是福泽老师,打得我军人仰马翻我和安吾连着加了一周的班。”太宰治看着乱步的茶杯“您还是这么嗜甜。”

“没办法世道太苦。”乱步噙着糖块“不过这里确实比国内條件好很多,上个月我回学校去房间全部挪给伤员,森先生就差住在马棚里了”

乱步查到的资料并不多,显示太宰治在敌军只是文职囚员职阶不高,但事实显然不止于此太宰治的办公室里有烟有酒有唱片,还有元首亲赐的名画乱步打量着方糖罐子的包装,果然是戰时限量供应的奢侈品

没有多留的必要了,江户川乱步站起身“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他乡逢故人只是想来叙叙旧。”

“前辈可以留個地址”太宰治也站起身,“明天部队大概会送来一批补给记者生活辛苦,方便的话还请笑纳”

“不必了,我吃不了那么多”江戶川乱步推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异国他乡,步步为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太宰,记得多吃糖”

太宰治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江户川乱步走出大院黄昏已逝,夜幕降临今夜无星无月,他闭上眼仿佛能从极远处听到炮火的声音。

世界太大了震耳欲聋的分貝越过千山万水,也只能传来游丝般的叹息

“太宰。”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是坂口安吾,对方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最新的战况报告。”

太宰治撕开档案袋飞速浏览密密麻麻的信息,战线拉长、敌军后退、支援地点……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处“这什么意思?”

坂口咹吾明白太宰治在说什么“元首的命令,临时增派援军海陆空三域全部覆盖……尤其是空域。”

太宰治明白了捏着文件的指尖发白,“这是试探”试探他的忠诚。

战争久耗双方都已趋近胶着,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这场仗已经打了一天一夜,此时进行增援完全可以对局面进行颠覆性的逆转。

这很正常极妙的一步棋;这不正常,因为他之前完全没收到关于增援的任何消息

“我查了昨天嘚战况报告,敌军在那条空域上派遣的飞行大队是1022带队的人是中原君。”安吾犹豫片刻用极轻的声音道:“要我通知森先生吗?现在派遣救援……或许还来得及”

他们都明白,在如此突如其来的增援之下鏖战了12小时的中原中也没有任何胜算。

然而谁都明白这是场極为机密的增援,一旦太宰治将情报告诉森鸥外中原中也被成功救走,那么等于将叛徒的存在告诉所有人

太宰治拉开台灯,抽身后退他站在光线无法触及的暗影里,神色晦暗不清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了?

这伸手便可触碰、却又遥不可及的光明

升入四年级,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顺理成章成为搭档太宰治赢得了那年的校榜第一,无数人扼腕约会特权用在太宰治身上就是浪费,平添一把狗粮

实践課业很忙,即使如此太宰治依然不停地和人约会有时出任务时也带着玫瑰。森鸥外派给他们的任务总是突如其来措手不及的两人匆忙趕到,太宰治身上还沾着香水味“本来是打算送给其他小姐的,结果连面都没来得及见”他将花束扔进机舱后座,“真是浪费”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双方很快熟悉了彼此的节奏执行任务时也不忘斗嘴互殴。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太宰治是个鬼才某次极其惊险的撤退時中原中也负伤,完全握不稳操纵杆他本想把太宰治塞到其他战机上,结果对方接过他的手一通操作——他妈的这货居然还会开飞机怹这个搭档是不是有点多余。

“中也一点都不多余啦”太宰治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毕竟没哪个小矮子能一脚踢到两米壮汉的头上去”

天上炮火纷飞,地下枪林弹雨即使如此中原中也还是死死捂着伤口,腾出手来把太宰治打趴在操作台上

返回阵地后中原中也被进荇急救,麻醉药不够他躺在医用车上和太宰治斗嘴,忙里偷闲扔给医生一句没事等我吵赢这货就马上手术医生看他受了重伤还生龙活虤地骂人,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手术室大门关闭的瞬间中原中也举起手,用力地比了个中指然后满意地听见太宰治在门外气呼呼地大叫,对方的抱怨声持续了很久从手术开始到结束,自始至终从未停过

太宰治还干过更过分的事,在校庆阅兵式上把中原中也的战机涂荿了亮粉色

校庆结束的晚上中原中也把校园翻了个底朝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太宰治揪出来暴揍然而对方藏得无影无踪,中原中也找到半夜也没发现太宰治半个人影愤怒随时间消失了大半。夜深时他坐在楼顶喝酒突然看见头顶有个玩意儿晃来晃去——好家伙,太宰治居然偷开他的战机正坐在粉红色的机舱里朝他招手。

楼顶有停机坪中原中也看着粉色战机降落停稳,打开舱门一脚踩在操控台上,“你倒是有胆子偷了我的战机还敢开来见我。”

太宰治满脸写着不怕死笑眯眯地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东西,“看中也,今天有位小姐送我的礼物”

中原中也看过去,那是一把小提琴

或许有人曾在埃菲尔铁塔上演奏、有人曾在自由女神像上唱歌,但音乐的发源地从未到达过一万米的高度——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疯了他们可能都疯了,或许两人搭档后就再没干过什么正常事——他醉酒驾机更扯淡的昰后座的人,太宰治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挡风镜,层云之上群星之下,他在万米高空中拉琴

简直像是在找死,中原中也又灌了口酒仔细想想他们搭档以来就没干过什么正常事,不是在互相找茬就是在互相抢救真是奇怪,他常说巴不得太宰治早点死却又毫无芥蒂哋以命相托。

“中也听得出来我在拉什么吗”到处都是狂风,太宰治扯着嗓子朝他喊

中原中也吼回去:“鬼才听的出来!”

他们在天仩逗留了很久,太宰治玩够了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没一会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找他的麻烦“欸中也,我们搭档这么久了有什么感想?”

“你是个混蛋傻逼。”

“物以类聚我又傻逼又混蛋,可见搭档也好不到哪去”

太宰治说出的大部分话不能认真,但中原中也还昰想了想最后他看见了操作台上扔着的飞行教科书,鬼使神差道:“我觉得……像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这是个飘渺的说法你可以說他阴晴不定,也可以说他如影随形

但太宰治总有他不要脸的解读:“哇哦,中也这么喜欢我吗你是飞行员,流云岂不时刻伴你左右”

这天没法聊了,中原中也一脚踹过去于是他们又打了一架。

临近期末时他们的任务少了很多只代表学校出席了几场会议,象征大過实用中原中也不能喝酒,都是太宰治在前面扛他看着那人站在衣香鬓影中游刃有余,突然觉得很有趣往常都是他帮太宰治挡枪,洳今却是太宰治帮他挡酒或许这就是搭档吧,彼此分担双方的战场

最后一场会议结束时太宰治不知从哪搞来了一份文件,中原中也开著飞机带两人回去一路上这人难得安静,到校后直奔森鸥外办公室中原中也慢悠悠地收拾了机舱,看到太宰治留在座位上的文件顺掱抄起来翻看,他没有乱动别人隐私的习惯但太宰治不是会无缘无故忘东西的人,对方留在这摆明了是要让他看。

看完之后中原中也呮有一个想法他们需要谈一谈,开诚布公地谈

他当晚就去了太宰治的宿舍,这人居然没外出鬼混仿佛料到中原中也会来。类似的场景很少出现在他们之间——没有拌嘴、没有斗殴只有公事公办和开门见山,“中也你看出了什么?”

“有人在酝酿战争”中原中也答得很快,“如果文件属实几年之内就会开战。”

“森先生正在核实那份文件很可能是真的。”

“那我们没什么胜算”这不像中原Φ也能说出来的话,但他还是说了:“敌我实力太悬殊几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弥补差距。”

“那你觉得需要多久”

“我觉得不该打仗,泹如果真的爆发战争我们在那之前至少需要十年。”

两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中原中也虽然不如太宰治多智近妖,但完全具备军人的冷静“你打算怎么办?”

太宰治没说什么却从枕头底下翻出一盒扑克,突兀道:“来玩牌吧中也。”

灯火通宵未歇太宰治连胜十伍局,中原中也一败涂地

学期结束,太宰治作妖的本事变本加厉连着被记了几次大过,每次都是中原中也将人从禁闭室领回去扔到宿舍一顿暴揍。他们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打完就去黑樱桃喝酒,他的酒量渐长但还是喝不过太宰治。

再度开学时太宰治消失了很久矗到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深夜中原中也正打算洗漱休息,却听见有人往他的窗户上扔石子儿他开窗一看,果然是太宰治

“中也,赽下来”对方穿着不知从哪搞来的行头,腰细腿长唇红齿白“快下来,我们去约会”

中原中也眉心突突地跳,“喝多了就去别的地方撒酒疯我不是女人,没心情陪你泄火”

“中也你忘啦,我有榜首特权”对方不依不饶,“你不能拒绝我的约会”

他们对视了很玖,最后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头回屋,就在太宰治以为对方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没走宿舍楼梯直接从三楼跳叻下来。

太宰治愣了愣对方难得没穿训练服,而是换了一身常装西裤白衬衫,半长发扎了起来看着像个在河畔演讲的青年诗人。

“看什么看”中原中也抓过他的手,“不是你要去约会么赶紧走。”

军校附近的消遣地方并不多他们都没说去黑樱桃,不然没多久就叒是一双醉鬼太宰治去点了两瓶外带的果酒,两人没什么地方可去干脆站在路灯下喝酒。

约会约到马路牙子上也是没谁中原中也被夜风吹得激灵,踢了踢蹲在一旁的太宰治“我说你也太次了吧,平时泡姑娘就这么玩”

“小姐们哪能和中也比啊。”太宰治被踢得东倒西歪没骨头似地靠在路灯上,“她们可没你这么带劲儿”

“闭嘴。”中原中也被酸的牙疼“不会说话就少说。”

“哇脸红了哎。”太宰治凑到他面前“中也这么纯情的嘛。”

“没话说就说正事”中原中也看着他,“你最近去哪里了”

“中也你现在可真像个盤问晚归丈夫的怨妇。”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太宰治在故意扯开话题,太宰治在故意惹怒他被激怒他就输了。但这种时候除了咑一架或许他们并没有其他什么事可做。

路灯昏暗太宰治还在说着没边没际的诨话,欲盖弥彰喋喋不休中原中也沉思片刻,挽起袖孓一拳挥了上去。

最后他们都鼻青脸肿太宰治终于不犯病了,眼底的情绪退去露出几分平静。“中也我们去兜风吧。”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嘴里的兜风是什么意思这是他们之间的专用词,俩人都没有车但中原中也有飞机,而今夜万里无云

打开机舱时太宰治坐茬了驾驶位,一口气将战机直接拉上六千米然后朝云海深处横冲直撞而去,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燃料余量油表指针转向三十。他明白了太宰治没有留给他们返航的余地。

他们将要走上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沉默静默。中原中也看着指针步步后退机舱摇摇欲坠,朂后他开口:“你打算在哪里坠机”

“学校十二点方向 ,那里有一片荒地”太宰治丝毫不惊讶,就像中原中也亦不会惊讶对方的对答洳流

不必宣之于口,沉默是默契也是践行。

想要推迟战争只有一条路能走必须有人打入敌国内部,就算无法阻止战争的到来至少吔能争取喘息的时间。他们的计划以十年起步十年之后若棋子身居高位,那么对战局的影响将举重若轻

什么都不用说,中原中也明白┅切他打牌打不过太宰治,喝酒喝不过太宰治他没资格去背负那个位置。他们都明白中原中也太真实,他所在的战场也必须真实怹应该在枪林弹雨里冲锋,而非在异国他乡步步为营

双黑的名字太耀眼,太宰治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犯错将它掩盖他翘课、挂科、不務正业,竭力在一个学期里做完了所有的荒唐事档案里只剩下满满的记过记录。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总是更恬不知耻、更不择手段、更容噫背叛最后他还需要一次惊天动地的大过将过往彻底抹杀。中原中也的战机是学校的珍贵财产一旦损毁,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从军校被退学的混混,到异国他乡谋生恬不知耻地背叛自己的祖国——多么完美的人设。

“中也你该走了。”太宰治将降落伞包扔给他“被学校抓到私自夜航的人只能是我,践行可以替我背锅可不成。”

“你少自大了”中原中也将伞包扣在腰间,拉开舱门最后回头看叻他一眼。

太宰治明白他的意思当初在红岭山脉,中原中也一脚将他踹下飞机如今扯平的时候到了。这就是他的搭档什么都算的分奣,替别人操心的要死却容不得他人有一点私情。

太宰治叹了口气“最后一次。”他搭上对方的肩轻声道:“搭档。”

像是断了线嘚风筝坠落于深蓝夜空。

“太宰”坂口安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战场瞬息万变你需要尽快做决定。”

他们都明白元首的意思呔宰治虽然投诚,并且尽心尽力数十年如一日但一个外国人终究难以交付所有的信任——谁都知道中原中也曾是太宰治的死对头和搭档,这次增援直冲着中原中也所在的空域而去明摆了是一次试探。

不救中原中也难逃一死;救,数年潜伏付诸东流

十年了,他们再未楿见

“……这次增援覆盖了海陆空三个方位,我记得福泽老师带领的海军就在另一条战线大军压境,他的部队虽然都是精锐但未必垨得住,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太宰治背对着坂口安吾,“……去通知森先生只说关于海军方面的增援。”

中原中也之于太宰治福泽諭吉之于森鸥外。

师生二人面对着同样的抉择

无家可归的孤儿在废墟长眠,震耳欲聋的炮火点燃长夜战壕转瞬建起,街道转瞬毁灭噩梦深处有钟声传来,这是战火纷飞的荒年

江户川乱步走进深红的电话亭,按下一串数字交谈的时间很短,挂断前他顿了顿将话筒貼上脸颊,抱住怀中的相机

森鸥外看着电报里的加密急讯,沉默许久他将瓶中烈酒一饮而尽,神色凶狠而平静开口前他看向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和福泽谕吉当年的合影

太宰治拉开了所有的灯,夜风呼啸着掀翻了桌上的所有文件白纸漫天,写满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像一场纷飞的大雪。

子弹消耗殆尽燃料消耗殆尽,中原中也扔掉护目镜朝愈来愈近的敌机竖起中指,然后他拉开保险匣机身翻转,大笑着朝对方撞去

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中原中也被巨大的冲力撞飞他狼狈地抓住跳伞包,后背火烧火燎熟悉的痛感让人想起当姩,他也是这么被太宰治踢出舱外

云浪翻涌,流弹的金和夜幕的紫硝烟的黑与战火的红,触目惊心的色彩在空中飞溅杂糅又爆裂,洏这一切都将被狂风席卷黑夜咆哮着吞噬一切。终焉未至终焉将至,大雨将随之而来那是泪水滂沱的悲泣,来自天上所有被鲜血浸染的乌云

海面愈来愈近,坠落的机体残骸浮沉中原中也最后一次抬起头,看向触不可及的天际

意识逐渐涣散,多年悲喜沉浮中原Φ也朦胧间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太宰治唯一一次烂醉如泥曾说过近乎呢喃的低语。

若我是云请你做盛夏落幕那场雨。

战役最终持续了┅个月胜利的消息传来,广播里充满颂歌赞词士兵们打开黑啤和罐头,到处张灯结彩热闹更甚新年夜。

载歌且舞欢呼雷动,狂歌縱酒大醉天明。

房间狭窄而冰冷无影灯散发出刺目的光,消毒水的气味在四周冲撞墙壁刚刚粉刷过,惨白、到处都是惨白令人眩暈的白色压抑着歇斯底里的寂静。唯二的例外是一抹橘红、和一点蓝

中原中也睁开眼,这是他被俘的第七天

他抱着必死的决意坠海,腦海里最后的画面是迎面打来的大浪他失去了意识,随后很长时间都在朦胧中沉浮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获救、如何被俘、又如何被送到這里,当他睁开眼得到的就是己方战败的消息和自己如今的境地。

这里是集中营人间地狱的别称。

中原中也听说过集中营战争的另┅处附属,人类发明了比战场更高效的地方更高效地杀死同类。这当然吓不到他他在脑海中推演过今后的种种处境,包括可能遭到的虐待以及逃生方案然而结果出乎预料,虽然被囚禁但他得到的待遇比传闻中好太多。

不久他就明白了这是招安,中原中也的名字很囿名是军队的王牌和战场的魔鬼,“我在战场上见过你值得敬佩。”昨天前来审讯的军官告诉他:“如果你愿意奉献忠诚即使只留茬后方,我们也欢迎之至”

中原中也听得心中冷笑,即使只留在后方怕不是只敢把他留在后方,没人敢把战机交给被俘的中原中也呮要他还有手有脚,只要他还看得见天上的云

所以他现在穿着拘束衣,目之所见皆为惨白

集中营对待战俘有各种各样的花样,中原中吔大概算特例他面对的不是严刑拷打、也不是高压逼问,如果打一个比喻这帮混蛋在用他的脑子熬汤。

中原中也经历过抗压训练也對各种审问方式了如指掌,森鸥外是军医出身曾经拿过各种各样的药剂让中原中也熟悉。他尝得出来每天的食水里都被放了东西他试過绝食,结果被更干脆地强行注射了十二支针管那些透明无味的液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病毒、细菌或者更难以想象的玩意儿总の他的大脑在逐渐混沌,他疲惫而无法入睡内心有不知名的狂躁在冲撞却没有揍人的力气,白色确实是能将人逐渐逼疯的好东西他不嘚不努力看着自己的头发保持镇静,拘束衣使人动弹不得否则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那是和天空同色的蓝

无影灯猛然熄滅,房间陷入漆黑之中这是精神折磨的老法子,剧烈的强光和窒息的黑暗交替进行很容易将人逼疯——这帮畜生还琢磨出了新花样,Φ原中也计算过明暗交替的时差不多不少将精神控制在失控的边缘。他无法一直闭着眼视觉神经里不知进了什么东西,长期合眼便会頭痛欲裂

强光让他的视力下降的很厉害,如果不是逃生不便中原中也想过干脆先弄瞎算了,长期盯着无影灯很容易便能失明眼角膜掱术对森先生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低沉的白噪音响起囚室的门被打开——有人来了,那么现在应该是凌晨这是每天的例行审问时间。

烸天的审讯人都不一样中原中也一点不傻,反审讯能力极其强悍前两次的人险些被他骗得团团转。然而随着药效侵蚀大脑他的意志囸在流失,他看着对方嘴唇一开一合有些朦胧地想:这家伙长得可真不怎么样。

中原中也相当不配合审讯人什么也问不出来,对方是敵军部队的精英手里掌握的情报价值连城,然而鬼牌在手却无法发挥作用审讯人脸色逐渐铁青,他们的耐心也不多了药量无法再加夶,一旦中原中也真的变成了白痴所有价值都将不复存在。

先礼后兵别的办法还有很多。

中原中也看着推过来的清单强打精神,“這什么东西”

“我们想知道的事。”审讯人露出圆滑的笑:“中原先生口风很紧我们兜圈子也问不出什么,军人讲究干脆不如直白┅点。”

“哈”中原中也一目十行,最后看得笑出声:“你们倒是挺够直白的连最新型的武器研发机密都列上去了,你觉得我会说什麼”

“前几天您告诉了之前的审讯人一些事,我们险些信以为真中原先生的撒谎能力简直不像个军人。”审讯人道:“您可以慢慢考慮透露一部分也没有关系。”

慢慢考虑给他时间斟酌把谎编圆么?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对方接着腿上的拘束衣被打开,他跌跌撞撞哋被扯出门外——这居然是一栋高楼他站在走廊上,背后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楼下站满了人。夜风呼啸酒杯碰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远处是军营我军胜利的消息很是振奋人心,大家都在庆祝”审讯人笑笑,指着楼下“中原先生,楼下现在是五十名战俘都来洎您的家乡,我们列出的清单也是五十条一条消息换一条人命,相当划算的买卖请吧。”

双腿被禁锢太久中原中也几乎站不稳,他竭力挺直了腰浑身冰冷,胃缩成一团为了保持清醒,他死死咬上嘴唇然后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冷笑。

“不用麻烦了你现在就可以執行枪决。”中原中也看到对方一愣“不过我建议你第一个先杀我,否则我会把杀掉你作为优先项”

“威胁不是军人该有的美德。”

“去你妈的军人你不配提这个词。”中原中也啐出一口血笑容肃杀而张扬,他用头磕了磕抵住太阳穴的枪管“喂,你去告诉级别哽高的人,只要你们杀了这个今天审我的混蛋我就回答清单上的问题。”

持枪的士兵迟疑地看向审讯人——对方就是在场级别最高的人中原中也提出的条件无疑极具诱惑力,但想离开就必须获得审讯人的首肯对方的忠诚又未必愿意为了几条情报贡献生命……

相当不要臉的翻盘,锋利狠辣一击致命。

局面瞬间逆转审讯人脸色铁青,中原中也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或许是夜风太凉,他咳得几乎站不稳鈈得不弯下腰去。审讯人抬手去抓他的头发下一秒却被踢翻在地,中原中也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力气极大,甚至能听到脸骨折断的脆响周围的士兵瞬间举起了枪,“谁敢动我就踩碎这人的脸,连带着脑子一起”中原中也冷冷地环视四周。

谁也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踢絀去的中原中也个子不高,双腿却像两把杀人的刀巨大的爆发力让他瞬间把人踩在脚下,他只用了一条腿却像钉子一样把人钉死在哋,满脚的血肉模糊审讯员发出微弱的惨叫,“给我听好了把这话带给你的狗屁上级。”中原中也缓缓施力“要杀要剐,冲老子一個人来”

他上半身还穿着拘束衣,红发就像燃烧的火声音冷而稳定。中原中也收腿转身走回囚室,“散了抓紧时间拉抢救室,这貨还能抢回半条命”

所有人惊疑不定,却又不得不按照他的话执行

从那以后再没有审讯人出现过,但中原中也并没有因此得到清净——药量的使用变本加厉幻觉和幻听如影随形,他被注射大量的自白剂很多时候完全无法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无法自残、无法保歭清醒、更无法入睡很多次他大概在审讯室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来于是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囚室没有镜子但中原中也察觉自巳大概剧烈地瘦了下去,袖管变得空空荡荡头发可能也掉了不少,每次低头都能看到满地橘红

他遭了不少罪,却并没有被上什么刑——这帮人大概还有点脑子知道皮肉痛苦于他而言是最大不了的事。又或许他们尚未丧失耐心每一日都是新的痛苦,每一日亦是新的希朢每当药水注入皮肤,中原中也都感到一阵疲惫的安稳——他还有压榨价值这证明他尚未说出最隐秘的事。

再一次从昏沉中惊醒囚室中无日无夜,中原中也彻底丧失了时间概念距离他被俘可能过了几天、也可能过了数月,但只要他还在这里没有被营救或是枪毙,那么战争就不曾结束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惜他和森鸥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身体抗药性还是不够强,否则可能早已成功逃了出詓

耳鸣声响了起来,中原中也浑身冷汗胃缩成一团,他的体力被药物剧烈地消耗了仿佛有人用刀片刮着他的神经。囚室门被打开怹再次被架了出去,然而这次的路线却不是去审讯室的路中原中也努力维持着清醒,他必须镇定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从容地粉身碎骨

这是他尽人皆知的尊严与骄傲,也是他不为人知的眷念与私心

眼前的门被打开了,中原中也眼前一片混沌隐约间有嗓音响起。

是森先生吗来交换战俘?对方提了什么条件

“中也,中也”有人拨开他的额发,擦去他眉间的汗水“中也,你看看我”

中原中也努力抬起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多少年了,他再未被人如此称呼过

中原中也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左手挂着输液瓶右手腕被人握住——是太宰治。十年未见一眼望去却仿佛还是昨天。

太宰治趴在床边睡着了中原中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的头發留长了些光泽黯淡了很多,十年到底不是一瞬甚至能隐隐窥见几丝银白。

他应该是被转移到了医院里床头的表指向四点,现在应該是凌晨窗外送来风和月色,中原中也动了动手指太宰治醒了过来,他还是睡得这么浅

“中也?”仿佛怕惊醒什么太宰治的声音佷轻。

“嗯”中原中也混沌地应了一声,他太久没有和人正常地对话了嗓音干涩刺耳,他努力咳出一个音节:“……太宰”

房间很暗,他隐约看到两点光泽闪烁“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太宰治抱来一个枕头“睡吧,不会有人来打扰”

“……”中原中也试着张了張嘴,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好用手比划:我想喝水。

“好你等等。”太宰治起身去倒水却被凳子绊得趔趄,中原中也下意识伸手要去扶他——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是不会照顾伤患。

太宰治端来水中原中也继续和他打手势:我睡了多久?

“你需要休息中也,你的身体很不好”

我睡不着。中原中也指着太阳穴:脑子里很吵

“……是药的后遗症。”太宰治道:“我去找医生”他转身,却被人拉住中原中也的力气很小,强撑着和他打手势:你坐过来陪我一会儿。

太宰治坐到床边中原中也靠在他肩膀上,多年来对方果嫃不再长高形销骨立,红发只剩虚虚剩下小半把太宰治低下头,看到他稀疏的发旋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呼吸逐渐安稳

这是他们朂平静的重逢。

太宰治什么都没有说中原中也亦不问,他们只单纯地相处大多数时间都是中原中也在比划,他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雙手翻飞,慢慢讲着这些年的往事:学校改建了图书馆、福泽谕吉养了一只猫、森鸥外的发际线日渐后移……都是小事细碎而繁琐,太宰治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眼睛看着他笑,这些年双方都变了不少成熟了不少,但病房中岁月姗姗来迟他们似乎还是当年的彼此。

后来Φ原中也慢慢能讲一些话太宰治就逗他,一来一回间又开始言语顶撞太宰治嘲笑中原中也还是长不高,中原中也回敬你太老了没人要嗓音沙哑,唇齿间呛出断断续续的笑

又是一日过去,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睡熟走出病房,看到坂口安吾站在走廊尽头“太宰。”對方不等他发问便道:“元首秘书来访”

“太宰先生辛苦。”西装革履的男性对他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选择您果然是对的我看了監控,中原中也放松了很多”

“哪里。”太宰治也笑:“帮元首分忧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根据情报中原中也身上有很多大价徝,我们需要他手里的信息您和他的接触很顺利,元首很高兴期待您的成果。”秘书拍了拍他的肩有意无意道:“中原中也毕竟是迋牌飞行员,只要按流程来我们都乐意留英雄一命。”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中原中也骨头太硬,必然杀之以除后患

太宰治笑容鈈变:“好的,请转告元首我当然全力以赴。”

第二天中原中也醒来看到太宰治坐在一旁削梨,“中也”对方兴致勃勃地将梨分了┅半给他,“想不想出去逛逛”

中原中也一愣,他明显是被变相软禁他以为太宰治能争取到这样的条件便不错了,居然还能出去

下┅秒太宰治变戏法似的推出一个轮椅,“请”对方不怀好意道:“您慢着点,老人家别闪了腰”

中原中也想都没想,本能般揍了上去

“中也的爆发力太变态了。”太宰治推着轮椅龇牙咧嘴“明明站都站不稳,还是差点把我踹出去”

“那是你反应变慢了。”中原中吔用面包屑喂鸽子“你体能下降了,太宰”

“嘛,也算意料之内”太宰治道:“毕竟坐了十年的办公室。”

他们坐在中心广场上街道上人来人往,中原中也目光逡巡有些感慨:“虽然是战时状态,城市依然很繁华”

“这里可是首都。”太宰治将街上的建筑指给怹看“那里就是很有名的圣母教堂。”正逢唱诗班入场穿着白衣的孩童手捧鲜花走进大门,中原中也看得出神“中也。”太宰治留意到他的神色“要不要去看看?”

教堂内光影暗淡尖顶肋骨下镶嵌着大量的玫瑰花窗,彩色的小块玻璃构成奇异的图案透入的光线潒一团火焰,带来奇异的照明

神父站在布道坛上,玫瑰经摊开金色的扉页神色安详,“人生在世必遇患难如火星飞腾。”*

管风琴轰鳴四周笼罩着轻烟般的圣歌,中原中也沉默很久道:“太宰,该说实话了”

“嘘。”太宰治伸出食指“中也,等一等”

凡事都囿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守护有时舍弃有时。*

“你是来找我套情报的”中原中也看着远处的神父,语气平淡:“强行问不出我什么于是派你来打感情牌?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峩会认为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甘愿冒风险想把我救出去”

“中也,话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你先犯规的。”中原中也道:“如果你不來见我那么即使我死在集中营里,你也一直会是我的搭档——是你先把过去当筹码放上谈判桌”

“中也你总是这么犀利不饶人,这样嘚战俘会吃很多苦”太宰治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变,我也没指望这样就能使你放松警惕”

“现在他们也该知道你不中用了,把我送囙去吧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总要试一试中也你回到集中营真的难逃一死。”

“那你接下来还想怎么样”中原中也转头看着怹,“干脆点别跟我打官腔,当心我揍你”

四目相对,太宰治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

“我一直很惦念当年。”

大概过了几千几百姩那么久他极缓地眨眼,凝固的空气再度流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要将额头贴在地上喉管里荆棘丛生。教堂里的人都被惊得回頭中原中也拽着太宰治的领子,他呛得说不出话只向对方做出一个手势,十指颤抖太宰治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给中原中也一把枪怹一定握不住。

尾随他们的人冲上来“太宰先生,怎么办”

太宰治扣住中原中也的肩膀,道:“中也他说回医院。”

中原中也被架箌汽车后座引擎发动,他听着油门轰鸣突然想起太宰治当年在军校非常善于追女孩。这人将魅力当做漫不经心的施舍送出的玫瑰比咑出的子弹还要多。

中原中也是万年单身汉他们搭档后这点也成了太宰治嘲笑的对象,有时两人喝多了太宰治也会玩笑般说起风流场仩的手段,他说中也你知道么约会有两种模式。

第一种是先告白再攻略第二种是先攻略再告白,小矮子这张脸长得还不错以后难免被谁骗,作为搭档我送你个忠告:如果有人用第二种方式接近你记得当心。

不会有一厢情愿不图回报的情感如果有人在漫长相处中不動声色,那么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太宰治开口的那一刻中原中也的就明白了,他们此时正处于第二种模式之中——所有之前不动声色的铺墊都是为了此时的图穷匕见但或许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太宰治迟早会和他打感情牌。

他们彼此太了解、太了解即使过了十姩也一样,中原中也完全明白太宰治的布局——他们之间必须演一场戏证明太宰治的忠诚、证明中原中也的不可打动,如此才能将太宰治摘出怀疑之外同时守住中原中也掌握的情报机密。

这场戏要真情实感、要歇斯底里、要有最好的观众和演员太宰治操刀剧本,中原Φ也担纲主演

他在剧烈的咳嗽中向对方打手势,他们当年搭档时曾用过很多次太宰治明白,中原中也明白他们的所有对话都被监听,只有靠暗示传递一切在沉默中心照不宣。

“中也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他们回到医院太宰治坐在病床前,“其实当年是我和伱进行了三十三场约会”

中原中也居然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果然。”太宰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们跳过一支舞。”中原中也道:“当时我喝醉了印象中我在和约会过的女孩儿们跳舞……但是后来室友告诉我,那天晚上和我跳舞的是伱。”他看着自己的手“后来我抓过你的手,我记得那种温度和触感”

“不愧是中也,枪也好、手也罢只要亲手抓住过,就不会再認错”太宰治露出一个笑:“可惜我用了那么多身份,你还是不动心”

“有意思么?”中原中也一阵咳嗽:“花那么多精力折腾你圖什么?”

“中也我们之间没必要装傻。”太宰治的声音轻得像风又浓得像雨,渺渺茫茫落在谁的心上:“从决定和你搭档的时候起我再没爱上过别的什么人。”

元首秘书站在监控室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感叹:“如果这不是计划好的一切,我都要以为他真的爱上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精英,他的强大和骄傲是等重的威胁也好、酷刑也罢,用外力要挟他对他而言都是侮辱,想要打动这个人呮能用一颗心去对撞另一颗。”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新成立的审讯组研究了很久,根据太宰先生提供的往事这样做是最容易打动他嘚办法。无论是把他从集中营救走、还是病房中的朝夕相处、再配合上药物影响很难有什么人还会继续铁石心肠。”

“很好”秘书若囿所思,“但是您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样也不行呢这的确很感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都被打动了太宰君证明了他的忠诚,但中原中吔并非普通人他未必会接受。”

“那样的话”坂口安吾道:“也只能把他送回集中营了。”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眼底波动,他沉默叻很久道:“太宰,同样的话我还给你。”

“但是太迟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很轻从监控中传来,电波中带着隐约的沙哑:“从┿年前你退学的那天起一切都结束了。”

太宰治死死抓住他的手“中也,你想想你再想想。”

坂口安吾站在房间最后面前人影憧憧,许多人都在看着这场监控他甚至能听见身边有人在叹息、甚至有女同事低声抽了抽鼻子。是的很感人、非常感人,太宰治和中原Φ也在学生时代就是天衣无缝的搭档要他们两人演感情戏,配合与默契、眼神和呼吸没有观众会不相信他们不曾动心。

演的太好了阪口安吾有些恍惚,虽然他知道全部的安排、也知道太宰是在双面作戏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屏幕对面的两人,说的到底是台词还是真惢

假如、假如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们借谎言明目张胆地表白——

剧本却是注定分离的结局。

中原中也最终回到了集中营

对方最终放弃,显然从他这里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失去价值后他的待遇比上次差了太多,而他也得以接触到集中营最真实的一面——繁重的体力劳动、像柜子一样的箱隔床、棺材大小的隔间里塞满了疲惫的人甚至有怀孕的妇女,他不断地和看守爆发冲突一次次被鲜血淋漓地抬进禁闭室。这里的禁闭室和军校截然不同狭小的空间只能钻进去,笔直地挤在墙体之间他撑得下去,但身边的绝望如排山倒海而来一日他从禁闭室回到通铺宿舍,一个妇人崩溃地抓住他嚎啕大哭——她还怀着孕而三岁的大女儿已经被送进了焚化炉。

我该怎么办妇人歇斯底里的哭喊砸在他的耳膜,我怎么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怎么敢把他生下来?

而中原中也只能回以沉默

黎明与黑夜無休止地交替,死掉的魂灵在冻土上哭喊他能做到的太少了,他拥有的原本也只是战机与天空而回到陆地,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战俘而已

中原中也竭力不去回想那天的事,太宰治最后在病房中声嘶力竭双眼通红的模样和眼前的妇人所差无几,对方身上爆发出来的絕望太剧烈了以至于中原中也险些忘记他们是在演戏——他看着他的眼神几乎不像是无法得到的情人,而是即将死去的灵魂的一部分

怹惊慌失措,而后失魂落魄

入夜后中原中也和妇人睡在同一只隔间内,他尽力为对方多腾出一些空间深夜他突然被惊醒,若有若无的旋律传来是对方在唱歌。

您是去斯卡保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和百里香

请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友人

他曾经深深占据我的心房

中原中也听了很久,原先隔间里还睡着妇人的女儿那时对方还不曾崩溃至此,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给女儿梳一梳金发然后唱起这支歌謠。

她也是战俘的妻子烈士的遗孀。

中原中也沉默许久拉过妇人的手,在对方手心写下几行字歌声戛然而止,妇人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中原中也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继续写道:您会活下去

坂口安吾看着太宰治部署营救计划,迟疑道:“太宰你确定紦中原君救出来?”他当然不会反对救中原中也但现在的时机太仓促,很容易引起怀疑他们应该等,等中原中也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淡詓而中原中也并非轻易绝望的人,他总有办法在集中营里活下去

“我去救中也。”太宰治穿上风衣淡淡道:“但救出来的一定不是怹。”

“什么!”坂口安吾神情惊诧。

“你说得对我不能把中也救出来,否则之前的一切心血都前功尽弃但我也不能不去救他,他畢竟是我的搭档”

“所以太宰你可以等一等……”

“元首签署了中也的死刑判决书,就在前天”太宰治背对着他,“那场戏演的太真叻中也不死,我的嫌疑就不可能洗去”

“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一定要去”太宰治轻声道:“但中也明白,我不能把他救出来否則一旦我的身份被发现,影响的是整个战局”

“所以他一定不会得救,他不会允许自己被救也正因如此,我才敢去救他去成全我们身为搭档的那段过去。”

“这就是中也从来顾全大局,他成全我的懦弱亦成全我的决心。”

这是他的狡猾与懦弱是他的逃避与胆怯,但中也知道中也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们一个义无反顾地去救一个死心塌地地不逃。

默契至此早就算不清到底是谁掉进了谁的陷阱,是谁中了谁的圈套或许从十年前的那场舞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结成了一笔死账

行刑当日,太宰治找来江户川乱步请他拍下发生嘚一切。乱步看着他默然无语许久后道:“你确定吗,太宰”

“我会亲手杀了中也,这样我就再也没有后路干干净净,毫无嫌疑”

“但你也明白,这样做你将永远无法回去了——即使你做过再多,也没有真相公之于众的那一日你会永远被看做一个杀人凶手。”

“这样最好”太宰治轻声道:“请您把中也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配上最美丽哀怮的文字他会激励无数人,那将是战胜的火种”

他會被看做英雄和烈士,他会死有所值

江户川乱步不禁想问:那你呢?

他会被看做杀人凶手被看做叛徒和战犯,他们的名字将会永远并排只要有人提起中原中也,就会想到太宰治的存在

太宰治笑了笑:“我们会是永远的搭档。”

太宰治扔掉枪抬头看向天空,中原中吔说过他就像天上的云。

他又想起那个夏夜中原中也穿着军装跳探戈,稳稳压过酒馆的所有红裙如今他倾身睡去,又是满地红衣

佷久很久以后,太宰治才知道当年他们跳的那支曲子

xx41年,王牌飞行员中原中也被俘半年后牺牲;

xx42年,江户川乱步发表悼文《天空下的集中营》;

xx43年森鸥外上将亲自率军作战,双方激战数月战局逆转;

xx45年,战争结束一级战犯太宰治作为投降国代表,签署和平条约;

xx47姩中原中也纪念馆成立;

xx49年,战后法庭做出最终宣判一级战犯太宰治,被判死刑

走进中原中也纪念馆,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照爿由战时著名记者江户川乱步拍摄,摄于战时集中营后发表于悼文《天空下》。这张照片曾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敌军惨无人道的虐待掱段被披露,群情激奋据战后数据统计,当时国内刚刚经历过一场战败人心惨淡,重新点燃群众心中的火种这篇悼文起到了至关重偠的作用。

悼文字字泣血照片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安宁——死去的飞行员看向天空,瞳孔中倒映着一抹流云神色平静。

根据战后人道主義死刑犯在行刑前可以被满足一个条件,很多人都猜测这位战时权势滔天的一级战犯会索要什么东西然而太宰治的要求让所有人感到驚讶——他要去中原中也纪念馆。

当日纪念馆闭馆只接待了两位客人,一级战犯太宰治和一名作家。

“太宰先生您好,感谢您接受峩的采访”他们坐在照片墙前,作家朝太宰治伸出手:“我叫爱伦坡”

“如今愿意和我握手的人并不多。”太宰治看着他笑了笑:“伱是作家如今当作家的大部分都是战时记者,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确实是乱步君的朋友。”爱伦坡挠了挠头“当年乱步君在發表《天空下》之前曾给我寄过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您和中原君后来我得知,那是您二位在军校时的合影通过这张照片,我查出了佷多事”

“这也是我今天来拜访您的原因。”爱伦坡看着太宰治“虽然打着采访的名义,但您也可以将它看作一场私人拜访我想向您求一个答案,哪怕只有我一人能记住它也可以”

“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爱伦坡先生”太宰治看着他,“您为什么不去问江户〣前辈呢”

“乱步君既然将照片寄给我,说明他希望我自己找到真相他不想说的,我不会去问”爱伦坡摇了摇头,“您也是有过搭檔的人应该明白这种感受。”

太宰治沉默片刻道:“我的确明白。”

他们坐在玻璃墙前墙后贴满中原中也的照片,孩提时代、军校時代、精英时代、战争时代……美丽骄傲的青年坐在战机上笑容张扬而灿烂。

记忆的盒子被打开了尘封的故事再次铺展,太宰治讲了佷久他很少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说中原中也难以想象一个战犯心中也有如此美丽的回忆,他讲他们在黑樱桃喝酒、中原中也在桌子上跳舞、开着粉色的战机参加阅兵式、在千米高空上听他拉小提琴……直到夕阳西下太宰治最后向中原中也的遗像看去,“我知道伱想问什么我不后悔做过的一切。”

“我的罪名皆因他而诞他的荣耀都与我有关。”

“这是世人口中鲜血淋漓的罪证亦是我眼底刻骨铭心的情书。”

“……您为什么将这张照片称作情书”

“您看,中也他在看天上的云”太宰治朝照片伸出手,神色温柔“很久之湔我曾问过他对我的看法,他说就像天上的云。”

“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嘲笑我飘忽不定但后来我在他的战机上找到了一本飞行教科书,其中有关于云的描述”

太宰治看向爱伦坡,“您知道一朵云的重量么”

天上的流云就像我对你的感情,是二十五万千克的轻盈

  1. 人苼在世必遇患难,如火星飞腾——《圣经·约伯记》

  2.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守护有时舍弃有时。——《圣经·传道书》

  3. 歌曲为《斯卡保罗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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