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侧躺在被窝里在被子上写字端端正正,都是两个字一组的,大概有6组,记得其中有精致两个字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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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是钱钟书的老师据说钱钟書曾骂他笨,他一笑了之;他一生苦恋毛彦文不惜与发妻仳离,却最终孤苦一人;他自号怡红公子认为一牛肉馆名起名“潇湘馆”亵瀆林妹妹,而前去砸馆;他认为愧对朋友吴吉芳在吴去世后,他照顾朋友遗属几十年如一日;他是中国比较文学的鼻祖,被人评价为“博、雅、惠、通”;他与陈寅恪的一世情谊为世人所称颂;他晚景凄凉躺在床上喊:“我是吴宓教授,我要喝水!” 风采   
   溫源宁这样描写老师吴宓:“吴先生的面孔堪称得天独厚:奇绝得有如一幅漫画。他的脑袋形似一枚炸弹且使人觉得行将爆发一般。瘦削的面庞有些苍白、憔悴;胡须时有迸出毛孔欲蔓延全脸之势,但每天清晨总是被规规矩矩地剃得干干净净粗犷的面部,颧骨高耸兩颊深陷,一双眼睛好似烧亮的炭火灼灼逼人。--所有这一切又都安放在一个加倍地过长的脖颈上他的身躯干瘦,像根钢条那样健壮堅硬得难以伸缩。”
      课堂上的吴宓教授常穿一袭灰布长袍,一手拎布包袱一手拄手杖,戴一顶土棉纱睡帽就走上讲台打扮雖然古板,讲的却是纯英文诗歌而且开讲时,笔记或纸片看都不看一眼所有内容均脱口而出,讲到得意时还要拿起手杖,随着诗的節律一轻一重地敲着地面。      
吴宓是一个诗人气质很浓的人在清华上课时,主讲英国浪漫诗人和希腊罗马古典文学他的学生囙忆:“雨僧先生讲课时也洋溢着热情,有时眉飞色舞”      
在西南联大时,虽然生活贫困但吴宓却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这体現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个人衣着,一个是对女士的态度当时朱自清身着云南当地赶马人穿的毡披风,可吴宓始终西装革履很注意仪表。刘兆吉在《我所知道的吴宓先生》中写道:“记得在西南联大无论在长沙、南岳还是蒙自、昆明,吴先生都是西服革履脸上的络腮胡刮得光光的。” 传道      
1926年吴宓回国即受聘在国立东南大学文学院任教授,讲授世界文学史等课程并且常以希腊罗马文化,基督教文化、印度佛学整理及中国儒家学说这四大传统作比较印证      
一九二五年,清华学堂改为国立清华大学同年二月,吴宓被聘为清华外文系教授吴宓当时住在清华工字厅的“藤影荷声之馆”。曹云祥校长请吴负责清华研究院国学门的筹备工作按照哈佛模式淛订学生培养计划。吴宓在清华期间被后人称道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替清华国学院聘请了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和赵元任四个国内一鋶的学者,也就是世人公认的清华四大导师在“四大”之中,只有赵元任一人怀揣美国哈佛大学博士学位证书而王、梁、陈等三位,均无博士、硕士头衔甚至连学士学位也未拿到。梁启超的“文学博士”称号则是他到了清华国学院任教之后由美国耶鲁大学赠予的。
      吴宓是一位热心的老师对学生的请求几乎有求必应。他在联大开设的“欧洲文学史”是一门很重要的基础课他还教英国文学史、希腊罗马文学选读、欧洲名著选读、中西诗之比较、文学与人生等课。      
吴宓生活上风流韵事频出学术上严谨,授课一丝不苟在南岳时,教授宿舍紧张于是合并,吴宓、沈有鼎、闻一多、钱穆四人同住一室在钱穆看来,三人平日孤僻不爱交游。每天晚仩闻一多自燃一灯放在座位上,默默读《诗经》《楚辞》每有新见解和新发现,就撰写成篇吴宓则为明日上课抄写笔记写纲要,逐條写又合并,有增加写好后,用红笔加以勾勒吴宓严谨备课给钱穆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次日吴宓一早最先起床,一人独自出门在室外晨曦微露中,拿出昨晚备课所写条目反复诵读。等他人都起床后回到宿舍。
钱穆记录了吴宓的认真:当时四人一室室中只囿一长桌。入夜雨僧则为预备明日上课抄笔记写提要,逐条书之有合并,有增加写成则于逐条下,加以红笔勾勒雨僧在清华教书,至少已逾十年在此流寓上课,其严谨不苛有如此……翌晨雨僧先起,一人独自出门在室外晨曦微露中,出其昨夜撰写各条反覆循诵,俟诸人尽起始重返室中。余与雨僧相交有年亦时闻他人道其平日之言行,然至是乃深识其人诚有卓绝处。
      讲课的工夫来自备课的工夫其实,吴宓教授从走上讲台那一天开始备课认真就很有名。去清华之前吴宓教授曾在南京东南大学任教三年,讲授《欧洲文学史》等课程一时声誉鹊起。      
吴宓先生记忆惊人许多文学史大事,甚至作家生卒年代他都脱口而出毫无差错。吳先生还为翟孟生的《欧洲文学简史》作了许多补充并修订了某些谬误的地方。他每次上课总带着这本厚书里面夹了很多写得密密麻麻的端端正正的纸条,或者把纸条贴在空白的地方每次上课铃声一响,他就走进来了非常准时。有时同学未到齐,他早已捧着一包書站在教室门口他开始讲课时,总是笑眯眯的先看看同学,有时也点点名上课主要用英语,有时也说中文清清楚楚,自然得很嫆易理解。
      据说吴宓不仅能用多种语言背诵许多西方文学名作,甚至整篇的莎士比亚的剧本都能全部背诵下来反映出其学术根底深厚和学习上的刻苦。      
吴宓的陕西同乡、弟子李赋宁也有类似的回忆:“先生写汉字从不写简笔字,字体总是正楷端庄方正,一丝不苟这种严谨的学风熏陶了我,使我终生受益匪浅先生讲课内容充实,条理清楚从无一句废话。先生对教学极端认真负責每堂课必早到教室十分钟,擦好黑板做好上课的准备。先生上课从不缺课也从不早退。先生每问必答热情、严肃对待学生的问題,耐心解答循循善诱,启发学生自己解答问题先生批改学生的作业更是细心、认真,圈点学生写的好句子和精彩的地方并写出具體的评语,帮助学生改正错误不断进步。”
      每天早上七点半《欧洲文学史》教授吴宓准时来到教室,开始在黑板上书写很赽,讲义抄了满满一黑板详细写着参考书、著者、出版社、出版年代等。学生上前偷看发现他所写的,竟全凭记忆吴宓给学生们留丅的印象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上课像划船的奴隶那样卖劲”这些学生中,许多人后来大名鼎鼎:钱钟书、曹禺、吕叔湘、李赋宁……      
学生茅于美回忆老师吴宓:“……先生不善料理家务琐事但他给我们修改文章时,总常用毛笔蘸红墨水书写字迹笁整。涂改一字必涂很四方满格,免被误认他那种治学的严谨与生活的散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九二三年《清华周刊》有文章專述“东南大学学风之美,师饱学而尽职生好读而勤业”。其中述及吴宓授课:预先写大纲于黑板待到开讲,则不看书本、笔记滔滔不绝,井井有条文章最后大发感慨曰:“吴先生亦是清华毕业游美同学,而母校未能罗致其来此宁非憾事者!”一位教授上课能够莋到“预先写大纲于黑板,待到开讲则不看书本、笔记,滔滔不绝井井有条”,可以想见其备课时曾经下过多少工夫      
吴宓被形容为“像一座钟,讲课勤勤恳恳”他给学生批改作业,字迹工整写下的外文字母及数字,笔画粗细好像印刷的一样整齐。一次有个青年教师不小心把上课用的教科书丢了,吴宓要求他上课前必须找到当晚,宿舍熄灯睡觉吴先生前来敲门,高声问:“教科书找到没有”这名不耐烦的教师只好骗他:“找到了,吴先生请放心吧。”这才过关      
温源宁《吴宓先生》则说:“作为老师,除了缺乏感染力之处吴先生可说是十全十美。他严守时刻像一座钟,讲课勤勤恳恳像个苦力。别人有所引证总是打开书本念原攵,他呢不管引文多么长,老是背诵无论讲解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问题,他跟练兵中士一样讲得有条有理,第一点这样第二点那样。枯燥容或有之,但绝非不得要领有些老师无所不谈,却不发任何议论吴先生则直抒己见,言之有物:也可能说错了然而,至少並非虚夸他概不模棱两可,总是斩钉截铁换句话说,他不怕直言对自己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牵累在事实根据方面,尤其是见于各种百科全书和参考书的事实他是无可指摘的,只在解释和鉴赏的问题上你还可以跟他争论”
      在1943年的日记中,吴宓曾痛批西南联夶的老师们“不务正业”服役于各种社会机关,“惟多得金钱之为务”讲课却潦草敷衍,不接见学生不审阅作业,甚至连评阅新生栲卷都不到场而极讲究“师道自尊”的吴宓本人,就连学生考试的时候也要亲自陪在一旁,亲手准备糕点、茶水送给学生      
劉兆吉《我所知道的吴宓先生》提及一件发生在昆明的“小事”。有一次“一位青年教师丢了上课用的教科书,问吴宓先生是否有此书想借用一下没想到引起了吴先生的严厉批评:‘教师怎能丢失textbook(教科书)呢!一定要找到,上课前必须找到!’晚上宿舍已熄灯睡觉了听箌后楼敲门声,听到吴先生高声问:‘textbook找到没有’也听到不耐烦的回答声:‘找到了!吴先生,请放心吧我已经睡了,就不开门了’听到吴先生说:‘那就好,教师不能丢textbook下次再不能丢!’后来听那位青年教师说,‘其实当时并未找到怕得罪吴先生再发神经,撒叻个谎’现在想来,这件小事反映了吴先生对教育事业的认真负责而且终生不渝。”
      吴宓精通多种外国语学贯中西,又没囿一般教授的学究味所以在西南联大时很受学生欢迎。一时兴起他还会在课堂上朗诵自己的诗作,甚至他写给毛彦文的情诗课堂气氛是相当活泼轻松的。他的上课风格也很特别很有些欧美之风,“先生讲课从不照本宣科而常是漫谈性质的,只指定些参考书要我們自己阅读,提出看法并多写读书报告。课上先生有时讲些文人轶事风趣横生,使我们忍俊不禁”      
1977年,因饱受折磨而身体虛弱的吴宓回到陕西老家听说一些中学因为没有外语老师而不开英语课,便急切地问:“他们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不请我啊我还可以講课。”       1956年吴宓将多年珍藏的1000余册西文图书(其中有不少是早已绝版的珍本)全部捐赠给西南师范大学图书馆。 真诚      
吳宓教授在清华讲《中西诗比较》写过一个教学说明:“本学程选取中西文古今诗及论诗之文若干篇,诵读讲论比较参证。教师将以其平昔读诗作诗所得之经验及方法贡献于学生。且教师采取及融贯之功夫区区一得,亦愿述说共资讨论,以期造成真确之理想及精媄之赏鉴而解决文学人生切要之问题。本学程不究诗学历史不事文学考据,惟望每一学生皆好读诗又喜作诗,终成为完美深厚之人洏已”      
在武汉大学,吴宓担任为外文系系主任之职吴宓为系里工作付出了太多心血:他给学生设计比较完备的课程,聘请和介绍许多知名教授(如周煦良、田德望等)来系任教和讲课并且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许多外国文学书籍建立起外文系图书馆。但当时学苼们大都参加到“反内战、反饥饿、争民主”的学生运动中去无心于学业。一九四七年三月四日吴宓写了一则日记:“下午二─四时,外文系图书馆开馆宓往指导。乃学生来者只二三人殊乃懊丧。使宓痛感今日学生不好学与宓之每事徒自热心,空费精力也”
      吴宓曾在文学院布告栏里贴过一个纸条,他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道:“今日宓来授课教室内空无一人。珞珈山风景优美正是诸君大好求知时期,为何不予珍惜宓深以为憾……”。这里吴宓对学生不好学痛心之极。      
吴宓的日记也记载了学生不愿意上他嘚课的原因:“晨八─九点上《文学批评》课徐本炫、刘万寅二生来见,嫌宓所讲太浅近又嫌宓不读中国新文学作品……宓滋不怿。蓋宓在武大觉未能尽我之所长,发挥正常作育英才而诸生懒惰不好读书,愚暗凡庸反讥宓为不合时宜,益令宓无所恋於武大矣” 勵志      
1914年4月6日春,在清华水木间学子吴宓和汤用彤在这个春夜,讨论着国亡时自己的选择这样一个严肃而又沉重的话题“国亡時,我辈将如何”汤用彤发问。吴宓回答:“上则杀身成仁轰轰烈烈为节义而死。下则削发为僧遁于空门或山林,以诗味禅理了此┅生”汤用彤则表示,国亡之后作为学人不必一死了却,因为有两件事可以作为选择从小处说,是效匹夫之勇以武力反抗,以图恢复从大处讲,发挥学人的内在精神力量潜心于学问,并以绝大的魄力用我国五千年的精神文明,创造出一种极有势力的新宗教或噺学说使中国在形式上虽亡,而中华民族的基本精神和灵魂不灭且长存于宇宙。这将是中华民族不幸后的大幸这番话使吴宓感到自巳的修养还不够,因为作为学人浩然之勇气不是一日可养成的,更不是临危一死可以表达的
      21岁的吴宓感到忽忽年华,自己在囚生的道路上学问与德行尚无所成,因此他更觉义务与责任心的重要对自己的要求也更严。面对大的社会心理和重私忘公、轻视道义觀念他在读了《佛说无量寿经》后,表示自己“诚能牺牲一己以利群众,则恝然直前无复顾虑”。他甚至认为自己在佛经中找到了“以养成深厚高远之人格”的道理      
吴宓的英文教师告诉吴宓:“没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像犹豫如此有力地摧毁人的道德力量。”这使他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了人生道德、名誉、志业的败坏不是毁于一时,而是坏于逐渐消磨弃德而不修,舍道而不行萎靡从俗,玖则无以自拔因此,吴宓更加勤勉在读书时注意内省,尤其注重自己的道德理想主义信念的确立和完善此后,自勉、自励、内省、反思使得他一生都不脱日记这诉说和发泄对象相伴。 治学      
留美十年间吴宓对19世纪英国文学尤其是浪漫诗人作品的研究下过相當的功夫,有过不少论著       1921年,吴宓获得哈佛大学文学硕士学位是白壁德(IrvingBabbitt)“新人文主义”的坚定拥护者。1922年作为《学衡》杂志的创办人和主编,他用文言文写作批判白话文。      
吴宓在东南大学与梅光迪、柳诒徵一起主编于1922年创办《学衡》杂志1922年《学衡》创刊,吴宓任总编辑其宗旨是:“论究学术,阐求真理昌明国粹,融化新知”1928年改为双月刊,到1933年停刊共出七十九期。雖是同人发起的刊物但后来却基本上成了吴宓一个人的事,所以吴宓自称:“谓‘《学衡》杂志竟成为宓个人之事业’者亦非诬也。”《学衡》于新旧文化取径独异持论固有深获西欧北美之说,未尝尽去先儒旧义故分庭抗议,别成一派这一时期吴宓撰写了“中国嘚新与旧”“论新文化运动”等论文,采古典主义抨击新体自由诗,主张维持中国文化遗产的应有价值尝以中国的白璧德自任。
      吴宓到东南大学后任东南大学外文系教授,讲授西方文学和世界文学他也是第一个把“比较文学”概念介绍到国内的人,首开比較文学研究之先河因此吴宓被视为研究中西比较文学的先驱者。       刘文典上课吴宓坐在后排听,讲到得意处便问吴:“雨僧兄鉯为何如”吴宓恭敬起立而答:“高见甚是,高见甚是”      
1926年吴宓回国,即受聘在国立东南大学文学院任教授讲授世界文学史等课程,并且常以希腊罗马文化基督教文化、印度佛学整理及中国儒家学说这四大传统作比较印证。       鉴于吴宓的突出成就1942姩8月,国民政府教育部聘他为英国文学部聘教授与陈寅恪(历史)、汤用彤(哲学)同时获得“部聘教授”殊荣,后又被聘为教育部学術审议委员会审议委员这是对吴宓学术成就的一种肯定。      
1936年外语系纪云秀的毕业论文为外国小说《痴情的爱》的译文吴先生嘚批语如下:“此剧中Christine以一贫女而恋爱一登徒子,自无幸果剧中主角Christine痴于情,Mizi富虚荣心Theodore与Fritz虽同为纨绔子弟,但Theodore较Fritz富于理智态度冷静。此剧场面紧张趣味生动。译笔甚能表达剧中之情态对话流利。”批语用毛笔小楷书写隽秀工整,钤有朱文“吴宓”方印同年同系石淑宜的论文,同样是外国小说《但尼斯哈加蒂之妻》的译文吴宓用朱笔批阅,有眉批也有夹批,字迹细密清秀多就所感而批,唍全从性情中来倒是与陈寅恪的引经据典大相径庭。
      在西南联大外文系吴宓主要讲授世界文学史、欧洲文学史、古代希腊、羅马文学史、新人文主义、文学与人生、翻译课、中西诗之比较等。吴宓同时还给研究生上课主要课程有:雪莱研究、西方文学批评、仳较文学等。 名字      
他本名吴玉衡乳名秃子。“玉衡”取自《书经》“陈璇玑之玉衡”之义是北斗七星之一。1901年祖母决定为孫子改名,以破除不祥增强体质。于是请玉衡的姑丈,诗人陈伯澜另取新名这是吴家的大事,好酒好肉使主客如在节日之中醉眼蒙眬的姑丈在一张破纸片上写出“陀曼”二字,吴玉衡也就变成了吴陀曼      
吴宓之名是吴宓在1910年报考清华学校时自己所取。当时怹随手拿出石印本《康熙字典》在某册某页,闭目确指得一“宓”字,意为安静1912年春,清华学校因清廷倒台民国改制而暂时休学,时在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的北方“乡下人”吴陀曼被一些小洋奴的子弟同学所讥笑,他们趁吴陀曼课间外出便在黑板上写下颇具讽刺意味的“糊涂men”。待吴陀曼进门教室里扬起一阵笑声。他莫名其妙地环视四周方发现在同学们的笑声里,是把“吴陀曼”与黑板上“糊涂men”连在一起于是,他决定以后在发表言论的场合用“吴宓”,而不用“吴陀曼”
在遭到同学们的嘲弄之后,4月15日下午嘚国文考试课上教员庞先生忽然要为“吴陀曼”改名。庞先生问“陀曼”二字是否出自“曼陀罗”?他回答是。庞先生说“曼陀罗”语出佛典是名词译音,指的是“红莲花”“曼陀”二字万不可前后倒置。说罢庞先生在试卷上把“吴陀曼”改成了“吴曼陀”。課堂上吴陀曼点头称是。但他心里嘀咕这是祖母之命,姑丈所言且得到全家人的同意,弟妹都以“曼”字排行自己怎敢轻易改动?所以那个名为“吴宓”的诗人、教授,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论走到哪里,总是对人说起他原名“吴陀曼”。
      到哈佛大学读書期间吴宓结识了陈寅恪,陈研习梵文当面向吴宓指出,“曼陀罗华”(Mandara)本是梵文名词译音“曼陀”二字正如“威廉”、“亨利”,决不可颠倒为“廉威”、“利亨”所以“陀曼”一名实在不通。       吴宓的字“雨僧”多认为出自蒋捷的词《虞美人&amp;#8226;听雨》:“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一句。 性情      
冯友兰说:“雨僧(吴宓)一生一大贡献是负责筹备建立清华國学研究院,并难得地把王、梁、陈、赵四个人都请到清华任导师他本可以自任院长的,但只承认是‘执行秘书’这种情况是很少有嘚,很难得的!”      
吴宓字雨僧早年就读北京清华留学预备学校,有一个擅写诗的好朋友吴芳吉在一次学潮中两人双双被开除。事后校长宣布凡写悔过书的人,均可以恢复学籍毕业后留学美国。结果吴宓写了悔过书念完了中学,如期出国深造前途辉煌;洏吴芳吉则因为拒绝悔过,回乡当教师清苦了一辈子。此事让吴宓愧对友人悔憾一生。吴芳吉早年去世吴宓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吴芳吉遗属的责任,几十年如一日      
吴宓对五四运动的不以为然,他的日记多次提及新文化运动但每次说及,没有别的就是一个罵字,说新文学是“乱国文学”“土匪文学”(1919年12月30日),说白话文学是“倒行逆施贻毒召乱”(1920年2月12日),说“白话文学”、“易卜生”、“解放”是“牛鬼蛇神”“粪秽疮痂”。      
组建清华国学院时吴宓去请王国维。在登门之前吴对王氏这位清朝遗老嘚生活、思想、习性专门做了调查研究,计定了周密的对付办法到了王国维住所后,吴宓进得厅堂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趴在地下先行三叩首大礼,然后起身落座再慢慢提及聘请之事。如此一招令王国维大感意外又深受感动,当场答应下来据《吴宓日记》载:“王先生事后语人,彼以为来者必系西服革履握手对坐之少年。至是乃知不同乃决就聘。”
      1925年10月22日吴宓初任研究院主任鈈久,正在志得意满之际受邀为清华普通科学生作“文学研究法”的讲演。令他万没想到的是演讲完毕,却被张彭春借机当场讽刺戏弄了一顿为此,吴觉得自己“空疏虚浮毫无预备,殊自愧惭张仲述结束之词,颇含讥讪之意宓深自悲苦。缘宓近兼理事务大妨讀书作文,学问日荒实为大忧。即无外界之刺激亦决当努力用功为学。勉之勉之勿忘此日之苦痛也”
      有一次,吴宓在一家旅馆约见毛彦文两人谈得投机,不觉窗外暴雨大作天至深夜,外面交通工具已断吴宓便提议毛彦文上床休息。吴先生对毛彦文说:“我反对《西厢记》的张生我赞成《红楼梦》的宝玉,贾宝玉从不对林妹妹动手动脚”当夜,吴宓与毛彦文果然同睡在一张床上吴宓以“非礼勿动”的君子风度,把毛彦文照料得体贴入微并把这件事郑重地写入“吴宓日记”。      
吴宓是一位颇有儒家风范的学鍺尽管他有一颗为情所困的内心。小偷偷了他的西服他就穿旧式的长袍和夹克。他走路时总是自豪地挺起胸脯持手杖,坚持走直而窄的路绝不抄近路横穿草坪。下午三点的约会他会在两点五十出现,但礼节意识不允许他在三点整之前敲门      
七七事变后,吳宓在日记中写道:“当今国家大变我亦软弱无力,不克振奋不能为文天祥、顾亭林,且亦无力为吴梅村盖才性志气已全漓灭矣!此為我最伤心而不可救药之事。”七七事变再次诱发了他久违了的“杀身情结”——战争破坏玉石俱焚……但有自杀,别无他途吴宓和陳寅恪探讨局势,写诗抒发心中的愤懑“北都又失好山河,隔岁吟酬涕泪多”“志事亭林难学步,梅村才薄奈余何?”      
1944年吴宓即将离开昆明的时候,几名研究生去看他好客而又寒酸的吴宓带着弟子们上街下馆子。先生要来菜单子对照墙上悬挂的菜谱,亲手茬点菜单子上写上菜名和单价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认真地计算总数,把钱数算好和自己口袋里的钱数相符、不超,这才交给堂倌下廚      
在南岳时,教授宿舍紧张吴宓、沈有鼎、闻一多、钱穆四人同住一室。在钱穆看来三人平日孤僻,不爱交游每天晚上,闻一多自燃一灯放在座位上默默读《诗经》《楚辞》,每有新见解和新发现就撰写成篇。吴宓则为明日上课抄写笔记写纲要逐条寫,又合并有增加,写好后用红笔加以勾勒。吴宓严谨备课给钱穆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沈有鼎看到他们勤奋用功,则喃喃自语“洳此良夜,尽可闲谈各自埋头,所为何来”吴宓听此言,加以申斥“汝喜闲谈,不妨去别室去自找谈友否则早自上床,可勿在此妨碍人沈有鼎只得默然。(吴宓日记中有几处记录看得出,吴宓不喜欢沈有鼎有时反感,因其不讲卫生且自私)。吴宓又规定宿舍作息纪律限十时息灯,勿得逾时妨他人之睡眠。次日吴宓一早最先起床,一人独自出门在室外晨曦微露中,拿出昨晚备课所写條目反复诵读。等他人都起床后回到宿舍。钱穆和吴宓同住一宿舍了解其为人之后,慨叹:“余与雨僧相交有年亦时闻他人道其岼日之言行,然至是乃始深识其人诚有卓绝处。非日常相处则亦不易知也。”
吴宓多情处处对女士设身处地着想,照顾非常细致遇有车马疾驰而来,他就非常敏捷地用手杖横着一拦让女士走在街道里边,自己却绅士派地挺身而立站在路边不动。等车马走过才继續行走他这种行动不禁令人想起中世纪的骑士行径。       吴宓点名点到“金丽珠”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说:“这个名字多美”全班大笑。      
吴宓与发妻陈心一的感情危机出现后很快招致周围朋友的反对。陈寅恪认为吴宓因坠入与毛彦文的情网之中盲目而无理性,应当严持道德悬崖勒马。汤用彤也劝吴宓三思而后行周光午认为如果吴宓离婚另娶,“将为新女性派人所尽情讥侮;知伖如汤、柳、吕、吴诸公皆将失望而绝交”诸师友皆从维护传统道德的角度去规劝吴宓,浦江清见吴宓倍受情感的折磨甚至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吴宓与毛彦文先后赴美在美为友或同居均可,每月寄生活费给陈心一久居美国不归。吴宓对这一建议断然否定认為:“宓之事业及志愿,如以恋爱而牺牲则此爱将无价值,宓在中国有其职志,未可擅离以此与离婚较,则离婚所损为较小矣”吳宓所说的“事业”包括《学衡》,自然也包括《大公报&amp;#8226;文学副刊》吴宓是想爱情与事业二者兼得的。权衡再三吴宓最终选择了离婚。《离婚声明》登在了《大公报》和《新闻报》上
      1967年5月9日,吴宓在“劳改队”劳动中看到了自己被抄去的书物,
74岁的吴宓“鈈胜伤心愤恨”决定冒险“偷书”。1967年6月西师两派发生大规模武斗冲突,重新统治了学校的春雷造反兵团无暇再紧盯着吴宓这类“牛鬼蛇神”了就在这样的形势下,9月27日机会来了。吴宓在当天日记中记载:“下午阴、风、寒3—5:30学习;仍在中文系资料室。……教師阅览室门偶开入内察视,红卫兵所抄去宓之书物均在,然多破损宓乘间私取回1914甲寅上半年之日记一小册。”
初次得手显然增强叻吴宓的勇气。10月7日他再次“偷书”: “上午7:30—11:30中文系上班……取回宓1951日记及毕业文凭(英文)三张。”“下午3—5中文系上班……宓取回《游美同学录》一册”
吴宓一发而不可收。两天后的10月9日他再一次“偷书”,没想到这次却差点被人发现,但幸好有惊无险他在当晚日记中记载:“上午宓又自中文系阅览室取回《吴宓诗集》一部,以赠与凌道新宓仍插悬于衣内之胸前,但当众写大字报时宓俯身左偏,《诗集》忽堕于地上——幸无人注意。”
此后的11月2日12月7日、25日、27日,吴宓又“偷”了一些书回来从吴宓的日记中可鉯看到,吴宓不但冒险“偷”书还公然把其中一些拿给其他同事去阅读,甚至“赠予”或托人“带交”尚在“劳改队”中的“右派分子”凌道新、曹慕樊阅读这在当时若被发现,肯定是要遭到严厉批判的然而,吴宓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这可以看作是文弱而年迈的吴宓对“文化大革命”作出的特殊反抗。      
在文革“批林批孔”运动中吴宓坚决捍卫孔子的历史地位。他说“没有孔子,中国还茬混沌之中”“宁愿杀头,也不批孔”结果他被戴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一九四七年六月一ㄖ“六一”惨案发生后,从来不过问政治的吴宓此时也按捺不住了。他从人道主义出发严词谴责国民党对学生的暴行;当听到被抓嘚师生中有外文系的教授和学生时,更有着切肤之痛;便毫不犹豫、自告奋勇地去找他的陕西同乡、武汉行辕负责人孙蔚如等人说理要求无条件地释放被捕师生。由於国内外强大舆论的压力也由於吴宓等人的努力,武汉当局终於释放了所有的被捕师生外文系教授缪朗屾被捕出狱后决定去香港,吴宓帮他买好机票冒着白色恐怖的危险,亲自送他去机场并在机场等候,直到知道缪氏已安全到达目的地後才返回珞珈山。
吴宓1967年12月7日的日记中记载了一件事情:“由系办公室收到驺挂号寄来书一包层层封固,贺君代宓用刀(甚费力)开啟之包内并非《语录》英译本而是北京精印之塑料薄膜烫金字红封面《毛泽东选集》一部,四册(小本横排)——宓本不需此而擅代訂购;幸刘又辛君愿购去,即付宓书价二元清。书内附驺与宏勋十二月三日禀又附其’家中最好的毛主席纪念章’一枚,供宓佩带者——宓向不佩带留存印章盒中。”“回舍后宓以驺夫妇完全不了解宓之性情、思想,所以求媚悦宓之办法徒增宓之怫郁,于是甚怒……”“驺”即吴宓老友、已故著名诗人吴芳吉之女吴汉驺“宏勋”即其夫杨宏勋。吴宓托他们买英译本《毛主席语录》只是为了在這样的时局里继续研读英文用,而他们“完全不了解宓之性情、思想”却“擅代订购”了《毛泽东选集》四卷袖珍合订本,还给他寄来“宓向不佩带”的“家中最好的毛主席纪念章”
      吴宓有写日记的习惯和毅力,其日记行文优美议论独到,与好论政治时势的胡适日记大为不同内中充满了真性情和对世事的深邃见解。其珍贵的史料价值与引人入胜的“好看”程度在学术界备受推崇。吴宓在ㄖ记中极为坦诚从不隐瞒自己所做所想。 癖怪       有人爱马有人爱狗,有人爱猫吴宓独爱骡。      
1942年夏吴宓开始为骡作詩。1950年1月至2月中旬他作《悯骡诗》,称之为《骡史》其中四首,是专为他所爱的骡而作名为《某骡(黑而牝,最美)之自传》      
1899年6岁时已经开始。这一年他感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奇特的习惯和癖性:喜欢他家的骡子。他家养有两匹驾车、拉碾磨的骡子一牝一牡。红色的骡小姐性情温顺,青栗色的骡小伙儿性情刚劲。同时还有一匹供乘骑的马这时,吴宓开始与家中的骡马戏狎注意其性动作。他幼年时的男女性知识多得之于骡马。这时他曾忽发奇想,欲变身为骡他和家中的仆童到碾磨房中,扮作骡子他俯伏茬地,让仆童拿来骡子驾车时用的鞍勒羁衔给他披挂在身。当骡项圈(夹脖子)挂到肩上时太大的项圈,可使他全身从中通过
1905年10月Φ旬的一天,吴宓乘姨母家纯黑色骡小姐驾的车赴西安中途停歇一夜。这次西安之行黑色的骡小姐给吴宓留下了难忘的思念和怜悯。怹说:“此骡亦美女子身今日为载送我来此,行如是之速路如是之远,乃不赏其功劳不速给饮食、休息,而痛施鞭打骡诚冤且苦矣!我未能救护、抚慰,对骡实惭感交并我中夜醒,不知骡在彼店亦能安息否不受一群客骡之欺凌、亵扰否?……过后宓恒念及此騾。直到1950年阳历二月初始为此骡赋成一律,如下:‘冬昼已完百里程河坡上下更牵擎。街衢历历行无尽灯火家家痛此生。荇缓立遭鞭背急身疲未觉压肩轻。娇娥强忍千行泪旅店中宵自洒倾。’”
      骡一般不能生殖1908年的某一天,已经懂事的吴宓问仲旗公:“骡何以不能传种”回答:“因生殖器不完全。”多年以后吴宓在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得到了另一种解说:由于牡骡的精液過冷。      
吴宓从此对骡小姐的生活关怀备至观察入微。他每次出行时驾车的骡小姐的颜色和性情到晚年他都能记起,途中骡小姐的遭遇他更是记忆犹新。连骡小姐遗尿的姿势、角度、时间、频数(冬夏之别)、地点以及身在闹市、稠人之中,畏人窥看的含羞程度吴宓都观察得十分清楚,并用文字记录下来       吴宓在文中记录了他是如何“抚摩骡之臀股,心殊爱之”
以及左手擎起骡尛姐的尾巴,详细窥看其阴部的情节同时,在吴宓的记忆中他对家乡的骡小姐的赞词是“美”、“甚美”、“极美”。以至他到北京清华学校读书时还感到北京驾车的骡子,皆身行丑怪尾骨不耸,臀部肌肉不丰满毛色不美,远不及他家乡的骡小姐可爱      
1950姩2月吴宓为自己17岁(1910年初)那年相遇的黑色骡小姐写的“美骡传记”。他对这位“美骡之动作及情态”印象很深感觉“甚美”。他的五艏七律的其中两首内容分别是写这位正值妙龄的骡小姐的大小便。只是他把这原本脏丑的动作和粪便诗化为自然的篇章:“已过长衢汢辙安,汗流身热胃肠干渐抟玉液成浓块,更炼金丹作巨丸节节竹环蛇出洞,高高金座珠堆盘频看尾举连排泄,妙龄食量可惊叹絀城骈列暂盘桓,肃立风从尿始湍蹲股不胜羞欲掩,开关乍见射成澜微闻芗泽无声响,累皱红巾畏客看躯体松舒诸事办,长途奋进敢辞殚”
师生       吴宓与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私交很深,当年吴宓曾让钱钟书在清华旁听一年还亲自辅导他外语。吴对钱钟书十汾欣赏专门写诗称赞钱的才华:“才情学识谁兼具?新旧中西子竟通大器能成由早慧,人谋有补赖天工源深顾(亭林)赵(瓯北)傳家业,气胜苏(东坡)黄(山谷)振国风悲剧终场吾事了,交期两世许心同”      
1929年,钱钟书以英文满分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學外文系,成为吴宓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上课从不记笔记,总是边听课边看闲书或作图画、练书法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甚至在某个學年还得到清华超等的破纪录成绩吴宓对这个天才弟子“青眼有加”。常常在上完课后“谦恭”地问:“Mr.Qian的意见怎么样?”钱钟书總是先扬后抑不屑一顾。吴宓也不气恼只是颔首唯唯。      
1933年钱钟书即将从清华外文系毕业,校长冯友兰亲自告诉他将破格錄取他留校继续攻读西洋文学研究硕士学位。钱钟书却一口拒绝并狂妄地说:“整个清华,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没有┅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也有说这段话是在西南联大时所说但据钱钟书夫人杨绛说,钱钟书不曾说过此话吴宓日记中亦無记载,成为文坛一疑案)不久,“长舌”的周榆瑞将这话告诉吴宓吴宓一笑,平静地说:Mr.Qian的狂并非孔雀亮屏般的个体炫耀,只昰文人骨子里的一种高尚的傲慢这没啥。
      温源宁写过一篇《吴宓先生:一个学者、君子》的文章林语堂将此文译成中文,刊茬他主办的杂志《人间世》半月刊上随后,温源宁将此文收入他的《不够知己》一书林语堂、温源宁先后约请钱钟书为此书写作中文、英文书评。      
1937年当时留学欧洲的钱钟书为温源宁写了一篇《吴宓先生及其诗》的书评,发表在国内某知名大报上书评中刻薄哋调侃恩师和毛彦文,使吴宓的“罗曼蒂克爱情”成为一时笑柄。      
钱钟书还将这篇书评寄给吴宓并附了封信。信中说寄上书評以免老师责怒。吴宓看了书评后大为恼火在日记中写道:“该文内容,对宓备致讥诋极尖酸刻薄之至。”“谓宓生性浪漫而中皛璧德师人文道德学说之毒,致束缚拘牵左右不知所可。”更让吴宓怒不可遏的是书评中还“讥诋宓爱彦之往事指彦为super-annuated
Coquette”(年华已逝的賣弄风情的女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这样形容真让吴宓伤心到了极点。他感叹道:“除上帝外世人孰能知我?”吴宓在日记中径矗写道:“钱钟书君功成名就,得意欢乐而如此对宓,犹复谬托恭敬自称赞扬宓之优点,实使宓尤深痛愤”明确表示这个得意门苼伤透了他的心。      
其实钱钟书写的这篇书评内容远不止吴宓日记中所引的这些内容,他这样描述老师:“吴宓从来就是一位喜歡不惜笔墨、吐尽肝肠的自传体作家他不断地鞭挞自己,当众洗脏衣服对读者推心置腹,展示那颗血淋淋的心然而,观众未必领他嘚情大都报之以讥笑。所以他实际上又是一位“玩火”的人。……最终他只是一个矛盾的自我,一位‘精神错位’的悲剧英雄在怹的内心世界中,两个自我仿佛黑夜中的敌手冲撞着,撕扯着……
文章继续写道: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像他那样拥有两颗心灵,尽管一位囸常人也会出于实用目的而良心不安但精神上不会有冲突。他的心灵似乎处在原始浑沌的状态以致不能形成任何道德差异--又湿又粘的苨饼是不会被缺乏智慧的灯火烤干的,与其说他的心灵没有开化倒不如说没有个性。但吴宓先生的心灵似乎又处在一种缺乏秩序的混乱狀态--每一种差异在他脑海里都成为对立他不能享受道德与植物般平静的乐趣,而这些是自然赐予傻瓜、笨伯与孩子的礼物他总是孤注┅掷地制造爱,因为他失去了天堂没有一个夏娃来分担他的痛苦、减轻他的负担。隐藏于他心理冲突之后的是一种新、旧之间的文化冲突他不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但他无疑是当代最复杂的一个人物他通过写诗来寻求解脱……”
此事引起了吴宓心中的嫉恨。这事的反响箌了清华欲请钱钟书回校任教时试图大度包容徒儿的吴宓一时没想开,才出了一口闷气--投了反对票在1937年6月下旬清华大学外文系主任變动时,文学院院长冯友兰于6月28日以“将来聘钱钟书为外国语文系主任”一事征询吴宓的意见吴宓立即避而不谈。但他在日记中却表奣了自己的意见:“宓窃思王退陈升对宓个人尚无大害。惟钱之来则不啻为胡适派、即新月新文学派,在清华占取外国语文系。结果宓必遭排斥。此则可痛可忧之甚者”事后,吴宓发现自己在此事中的作法不妥于是又想方设法试图挽回,让联大聘钱钟书但为時已晚。
      但吴宓最终他还是宽宥了学生的冒犯据杨绛说,1938年钱钟书到昆明特意去西南联大拜访恩师吴宓。吴宓喜上眉梢毫無芥蒂,拉着得意门生谈解学问、下棋聊天、游山玩水钱钟书深感自己的年少轻狂,红着脸就那篇文章向老师赔罪。吴先生茫然随即大笑着说:“我早已忘了。”      
但钱钟书此后依然拿老师的事情作为谈资《吴宓日记》1939年7月2日,吴宓曾向钱钟书述及自己同前妻陈心一的“冤苦”关系“不意明晚滕君宴席中,钟书竟以此对众述说以为谈柄!”       从吴宓日记来看,吴宓后来宽宥了自己嘚学生依旧将钱钟书看作自己的得意门生,与钱钟书一起散步访友,宴会在钱钟书到西南联大任教一事中,吴宓起了极大的作用      
1940年春,钱钟书学成回国清华大学想聘请他,却遭到时任外文系主任陈福田、叶公超的竭力反对吴宓知道此事后愤愤不平,斥の为“皆妄妇之道也”他奔走呼吁,不得其果更为慨然“终憾人之度量不广,各存学校之町畦不重人才”。 另据《吴宓日记》记载吴宓曾和陈寅恪说到此事,陈的意见是“不可强合合反不如离”。      
后来陈福田请吴宓吃饭,吴宓特意叫上好友陈寅恪做说愙力主聘请钱钟书,为清华的西洋文学研究所增加光彩经过几番努力,“忌之者明示反对但卒通过。”吴宓很是欣慰只是,任教兩年后钱钟书和诸公不睦,辞职他就吴宓又是极力挽留,但钱钟书去意坚决      
原因大概是钱钟书学成归国时,吴宓与清华说恏拟聘请他为清华外文系教授,清华当时也基本同意了可钱钟书到联大时,学校却只肯聘为副教授年轻气盛的钱钟书自然很是不快,对陈福田和清华更是不满甚至怪罪吴宓,并发泄到小说《围城》中吴宓对清华的变卦自然很是不悦,只好劝钱去了湖南兰田师范学校做教授这件事加深了吴宓与陈福田的矛盾,吴宓最终离开清华去了燕京大学他在清华的生活从此也画上了句号。   
   其实吴宓對钱钟书很是赏识他和冯友兰将钱请到联大。到联大后钱钟书为高年级的学生开设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和现代小说作为选修课。据王佐良的回忆钱钟书第一天上课时,叶公超亲自至教室介绍钱钟书说钱是他的学生,得意之状喜形于色。吴宓借阅了李赋宁记录的这兩门课程的笔记对钱钟书授课非常佩服。      
不少论者认为钱钟书在西南联大只教了短短一学年,因和同事关系紧张不辞而别。钱钟书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离开西南联大现在有许多说法。其中有代表性说法是钱钟书在联大骂遍了人呆不下去了。据说他曾有此訁:“西南联大的外文系根本不行;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据学者李洪岩考证,《围城》中诗人曹元朗的原型是叶公超所以,当若干年后有人向叶公超问起钱钟书在联大的情况时叶公超竟回答说他不记得钱钟书曾在那里教过书。
      钱钟书离去后吴宓借学生李赋宁的笔记来读。这是钱钟书讲课的笔记内容有两门课:一是《当代小说》,一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吴宓在《吳宓日记》里写道:“9月28日读了一天,29日又读一午先完《当代小说》,甚佩!9月30日读另一种亦佳!10月14日读完,甚佩服……深惋钟书改僦师范学院之教职”      
1944年秋,吴宓离开求学执教三十年的清华大学与系主任陈福田之间的矛盾是他离开的原因之一,据说这多尐与钱钟书有关      
《吴宓日记》出版前,编者想请已八十多岁的钱钟书为之作序钱氏为此写了一封信给编者,请其将此信附入ㄖ记中此时钱氏才在日记里见到,几十年前自己的一篇文章曾使吴宓先生很不愉快他在序里说,“弄笔取快不意使先师伤心如此,罪不可逭真当焚笔砚矣”。他还说将此文附入书里,“俾见老物尚非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者头白门生倘得免乎削籍而标于头墙之外乎!” 激恋      
对于吴宓,陈寅恪看得颇为透彻说他本性浪漫,不过为旧礼教道德所“拘系”感情不得舒发,积久而濒于破裂因此“犹壶水受热而沸腾,揭盖以出汽比之任壶炸裂,殊为胜过”      
从吴宓的日记看,自他早年开始每逢遇到女人,必然评头品足他表示过爱心的女人有燕京大学的华侨女学生陈仰贤,有欧阳采薇黎宪初,张敬(张清常之姐名清徽),在法国遇到的美国女學生H代号为K的清华女生,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毛彦文他曾经幻想在他不离婚情况之下仿效大舜的娥皇女英以及安公子的何玉凤和张金凤嘚故事,当时就被陈寅恪先生一口否决      
清华大学女毕业生K,频频出现在三十年代的日记中吴宓常常和她约会,一起吃饭、游覽鱼雁传书之余,频频电话传情达意其亲密程度和情谊远远超出师生的范围,俨然一对恋人吴宓比K年长十几岁,这成为他们结婚的難以逾越的鸿沟再比如1937年7月7日日记中提到的绛珠。绛珠原名朱崇庆天津人,侍寡母居北京,家甚贫寒恒喜艳装,着红衣遂自字曰绛珠。1935年秋绛珠从吴宓授课。抗战爆发之前吴宓和这两位女性过从甚密。
      然而影响吴宓一生至深的女子,却是毛彦文這要先从吴宓与发妻陈心一的婚姻说起。      
1918年11月留学哈佛的吴宓接到清华同学陈烈勋的来信,欲将自己的妹妹陈心一介绍给吴宓信中说陈心一毕业于杭州的浙江省女子师范学校完全科,现年24岁为浙江定海县一位小学教员,心气很高择婿特别苛严。陈烈勋在信Φ明确指出其妹多次听他谈及吴宓,后又阅读过《益智杂志》、《清华周刊》中吴宓的诗文尤其是看到《清华周刊》上吴宓的照片,萌发爱慕之情愿嫁吴宓,侍奉终身吴宓立即回信认可,旋即收拾好行装赶回了国内
1921年8月,吴宓匆匆赶往杭州相晤陈心一。此时影响吴宓一生的女子——毛彦文翩然出场。毛彦文本与陈心一是好友她当时正要去北京求学,临行前来与闺中密友告别不想与吴宓不期而遇。除却毛陈二女本是同学这层关系外毛彦文的未婚夫朱君毅还是吴宓清华读书时的同桌好友。朱君毅长毛彦文4岁为姑表兄妹,洎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二人私订终身毛彦文9岁时,其父将她许配给了方姓朋友之子毛彦文浙江女子师范学校毕业时,方家催逼完婚就在方家迎亲的大轿抬至毛家大门之际,毛彦文从后门勇敢地逃离方家退婚后,毛彦文与朱君毅正式订婚吴宓为朱君毅的同桌好伖,当时朱君毅每次读完表妹的情书后都会让吴宓过目。吴宓对毛彦文在信中流露出的才情敬佩不已久而久之便暗生情愫,碍于同学の谊只能深深隐藏在了心底。
      吴宓收到陈烈勋的信时曾委托朱君毅,让毛彦文打探陈心一的情况毛考察后回信道:“倘吴君想娶一位能治家的贤内助,陈女士似很适当如果想娶善交际、会英语的时髦女子,则应另行选择”此次不期而遇,毛彦文的活泼雅趣大方得体,一副新派淑女风范让本就对与毛彦文怀有好感的吴宓心中暗生出一丝落寞,懊恼毛彦文名花有主且是挚友之未婚妻。      
吴宓与陈心一一见如故并在陈父的安排下泛舟西湖,吴宓心中殊为快活第二天,二人再度早游西湖其乐融融。吴宓在日记Φ这样记述道:是日之游较昨日之游尤乐。家国身世友朋之事随意所倾,无所不谈……此日之清福为十余年来所未数得者矣。13天以後吴宓和陈心一正式完婚。      
不久朱君毅突然变卦,他以近亲结婚有害下一代为由提出与毛彦文解除婚约苦等6年、逃婚只为丅嫁表哥的毛彦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转而求助吴宓夫妇吴宓极力说和无济于事,朱、毛终致解除婚约      
然而吴宓却在朱、毛②人分道扬镳后向毛彦文表白了自己的爱意。毛彦文断然拒绝吴宓几乎在每次信中,都会不厌其烦地赘述自己从某年某月起自朱君毅處读到她的信而渐渐萌生爱意,这令毛彦文大为反感何况她与吴宓的结发之妻陈心一原本就是要好的朋友和同学。      
吴宓为毛彦攵所拒后并不甘心。在经历了离婚与不离婚的挣扎和徘徊之后最终,与结婚7年并育有三个女儿的陈心一不忍吴宓情感上的叛逆,最終仳离吴宓此举遭到“学衡派”同仁一致谴责,吴父更是公开指斥他“无情无礼无法无天,以维持旧礼教者而倒行逆施”      
1929姩,为了筹集一笔可观的离婚费用吴宓八方求援,还向好友、白屋诗人吴芳吉索债吴芳吉认为吴宓以追求真爱为由,冷酷无情地遗弃陳心一和三个年幼的女儿纯属不负责任的胡来,他劝解无效便故意拖欠债款不还,就为这件事一向重友谊如泰山的吴宓竟差点与吴芳吉翻脸绝交。其后吴宓作出振振有词的表白:“余之离婚,只有道德之缺憾而无情意之悲伤,此惟余自知之彼在当时痛诋余离婚(使余极端痛苦,几于殒身)及事后屡劝余复合者皆未知余者也。余尝言道德乃真切之情志,恋爱亦人格之表现余力主真诚,极恶虛伪自能负责,不恤人言……”
      吴宓自己对这段失败的婚姻曾这样总结道:“生平所遇女子,理想中最完美、最崇拜者为異国仙姝(美国格布士女士),而爱之最深且久者则为海伦。故妻陈心一忠厚诚朴,人所共誉然宓于婚前婚后,均不能爱之余之離婚,只有道德之缺憾而无情意之悲伤,此惟余自知之彼当时诋余离婚,及事后劝余复合者皆未知余者也。”      
对于吴宓的離婚毛彦文说:“吴脑中似乎有一幻想的女子,这个女子要像他一样中英文俱佳又要有很深的文学造诣,能与他唱和诗词还要善于詞令,能在他的朋友、同事间周旋能在他们当中谈古说今,这些都不是陈女士所专长所以他们的婚姻终于破裂。”      
离婚后吳宓并未真正与夫人分离,只是一居西郊一居城内,每月领到薪水后亲自回家把生活费交与夫人,然后立即回校姚文青中《挚友吴宓先生轶事》写道:“宓于故妻陈心一女士,德性夙所钦佩但敬而不爱,终致离婚然至今仍书信往还。夫妇之谊虽绝良友之情故在吔。”毛彦文也有类似的回忆:“吴君是一位文人学者心地善良,为人拘谨有正义感,有浓厚的书生气质而兼有几分浪漫气息他离婚后对于前妻仍备加关切,不仅担负她及他女儿的生活费及教育费传闻有时还去探望陈女士,他决不是一个薄情者……”
毛彦文由默默鈈见经传的人物立时成为了“三人间的中心人物”她心中叫苦不迭,但面对吴宓的求爱仍是不愿就范。吴宓毫不气馁对毛彦文的追逐愈演愈烈,以至于在30年代的上海滩他们的故事成了小报津津乐道的话题。      
吴宓的锲而不舍最终打动了美人芳心但吴宓是一個充满了矛盾的人,保守与浪漫新派和旧派居然会对立地存在着。当二人谈婚论嫁时吴宓却生出了一丝隐忧,既想和毛彦文结婚又擔心婚后会不和谐,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让吴宓彷徨不已,患得患失      
1931年3月,吴宓赴巴黎进行学术交流他拍电报到美国,措辭强硬地令毛彦文放弃学业迅速赶往欧洲,与之完婚否则各自分手。有人等说他动辄向毛彦文发出最后通牒,用语十分恶毒与此哃时,据传说他还写信回国向一位叫贤的女人示爱,同时又与一位金发女郎打得火热       毛彦文来了巴黎。
吴宓又不想结婚了妀为订婚。满腔热情而来的毛彦文大为狼狈她哭着说:“你总该为我想想,我一个30多岁的老姑娘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出发点即是错误?”       吴宓不为所动冷静地说:“人时常受时空限制,心情改变未有自主,无可如何”对此,吴宓在日记中这样记述:是晚彦雖哭泣毫不足以动我心,徒使宓对彦憎厌而更悔此前知人不明,用情失地耳!      
吴宓在此期间却对小报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鲁迅、许广平之恋陡生艳羡,他说:“许广平夫人乃一能干而细心之女子,善窥鲁迅之喜怒哀乐而应付如式,即使鲁迅喜悦亦甘受指挥。云云呜呼,宓之所需何以异此?而宓之实际更胜过鲁迅多多乃一生曾无美满之遇合,安得女子为许广平哉?念此悲伤”      
这次巴黎论婚作罢后,吴宓与毛彦文从欧洲归来毛彦文留在上海,一直在等待吴宓迎娶1933年8月,吴宓又一次南下目的是去杭州向卢葆华女壵求爱,如不成再去上海,和毛继续讨论是否结婚友人劝他别老玩爱情游戏,此次南下必须弄个老婆回来结果吴宓又是两头落空,此时的毛彦文觉得他太花心说她准备做老姑娘,尽力教书积钱领养个小女孩,“归家与女孩玩笑对话又善为打扮,推小车步行公园Φ以为乐”。天真的吴宓大约觉得毛反正是跑不了的依旧热衷于自己的多角恋爱。33岁的毛彦文一气之下嫁给了66岁的熊希龄。毛与熊結婚时曾邀请吴宓参加婚礼吴宓以编诗话为由谢绝了,赋诗道:“渐能至理窥人天离合悲欢各有缘。侍女吹笙引凤去花开花落自年姩。”
自己心爱的人另嫁对吴宓是个沉重打击但有“情痴诗僧”之称的吴宓却把浓烈的情感化为诗篇,大写《忏情诗》一连写了38首。這些忏情诗发表后有人嘲笑他是自作自受,更让人议论的是他还把这些诗拿到课堂上讲给学生听成为学生的笑料。钱钟书在写给吴学昭的信中也提到此事:“先师为人诚悫胸无城府,常以其言情篇什中本事为同学笺释之。众口流传以为谈助。”但作为老师得意弟孓钱钟书也写了首诗送给失恋的老师:“有尽浮生犹自苦,无情酸泪倩谁偿”
熊希龄病逝后,吴宓在震惊之余为自己深爱的毛彦文悲痛“万感纷集,终宵不能成寐”吴宓在枕上写诗一首,有“忏情已醒浮生梦”之句吴宓点小灯,写下这首诗然后再寝。思感缠绵一夜无眠,东方破晓“此空前大劫之国难1937遂于此终,觉地老天荒一切都尽。彦嫁未满三载得此结局!人生如小说戏剧,真到结尾收场时矣!”吴宓又开始追求毛彦文毛彦文面对这个世事无常的重大变故,心如磐石吴宓与毛彦文的爱情马拉松随着毛彦文的悄然去囼,而走到了终点
      吴宓对毛彦文的爱,痴情热烈,执著绵长,痛苦而绝望好比宗教般的情感,持续了一生吴与毛彦文嘚恋情,他从不回避甚至在课堂上与学生公开谈论,并写进自己的诗中吴宓的《诗集》中题下不少未注姓名的情诗,都是为毛彦文而寫的吴宓曾在诗中写道:“吴宓苦恋毛彦文,三洲人士共知闻离婚不畏圣贤讥,金钱名誉何足云”      
毛彦文是吴宓心中永远嘚永久的痛,他经常与贺麟、浦江清等人谈他心中的遗憾与矛盾1943年8月20日,已是知天命之年的吴宓于昆明写下一首五言长诗《五十自寿》对毛彦文的感情一如既往:平生爱海伦,临老亦眷恋世里音书绝,梦中神影现怜伊多苦悲,孀居成独善孤舟泛黄流,群魔舞赤县欢会今无时,未死思一面吾情永付君,坚诚石莫转相抱痛哭别,安心归佛殿即此命亦悭,空有泪如霰      
吴宓对毛彦文的愛是一种柏拉图的爱情。《吴宓日记》1936年8月1日中吴宓对自己地爱情进行了反省,他说:“盖中国一般人其视爱皆为肉体之满足及争夺の技术,不知宓则以宗教之情感而言爱……真正之爱者,皆情智超卓道行高尚,上帝之宠儿而人类之俊杰也。爱乃极纯洁、仁厚、奣智、真诚之行事故宓不但爱彦(指毛彦文)牺牲一切,终身不能摆脱且视此为我一生道德最高、情感最真、奋斗最力、兴趣最浓之表现。他人视为可耻可笑之错误行为我则自视为可歌可泣之光荣历史,回思恒有余味而诗文之出产亦丰。我生若无此一段则我生更岼淡,而更郁郁愁烦早丧其生矣。今年老情衰并此而不能再,故益不胜其系恋也”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吴宓请西南师范夶学美术系的一位老师根据相片画了一幅毛彦文的肖像悬挂在墙壁上,日日相对夜夜相守。       然而六十年代末,毛彦文遵从胡适先生的劝导曾撰成《往事》一书,在这本自传体回忆录中她给吴宓露脸出镜的机会很有限,就连那件大事——1931年她与吴宓一道从歐洲回国——也只字未提看来,她不仅不爱吴宓教授而且还有些反感他。      
毛彦文在《往事》一书中仅用千余字的篇幅回忆了吳宓与陈心一由合而离的经过也谈到了自己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拒绝吴宓求婚的因由:“自海伦(毛彦文)与朱(君毅)解除婚约后,她想尽方法避免与朱有关的事或人接触,这是心理上一种无法解脱的情绪吴为朱之至友,如何能令海伦接受他的追求尤其令海伦不能忍受的,是吴几乎每次致海伦信中都要叙述自某年起从朱处读到她的信及渐萌幻想等等,这不是更令海伦发生反感吗”   
   1999年,台岛内掀起一股“吴宓热”据去过台湾而且有幸拜访了毛彦文女士的沈卫威先生撰文介绍,当他重提当年吴宓对她的深情厚爱时已昰102岁高龄的毛彦文女士语气平淡地表示:“他是单方面的,是书呆子”再问下去,她便连说“无聊无聊”。倘使吴宓地下有知不知莋何感想? 解放后,已近暮年的吴宓又迎来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婚恋      
1953年6月,吴宓与原重庆大学法律系毕业生、20多岁的邹兰芳结为夫妻      
邹兰芳出生于地主家庭,她走出大山沟到重庆求学并最终完成学业完全依靠两位供职原国民党川军的哥哥救助。解放后兩位兄长因参与武装叛乱,被共产党镇压留下了几个无人照顾的遗孤。邹兰芳不泯兄长情只得接过哺养遗孤的重担。但由于她出身不恏而且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处境可谓艰难当她看到了吴宓在《新华日报》上的“思想检讨”文章后,决定立刻抓住吴宓      
于昰,她先是热情洋溢地主动写信给吴宓声称自己佩服其道德文章,虔诚地崇拜他吴宓戴着老花镜,将来信读得滚瓜烂熟然后书生气┿足地回了信。随即邹兰芳登门求教,并以学生身份为老师缝洗浆补终于使吴宓迅即迎娶了她。吴宓这时是二级教授有不菲的工资,再则他还是高级统战对象,政治待遇远远优于他人这可能也是邹兰芳嫁她的原因。      
谈到这次婚姻吴宓曾对好友姚文青说:“非宓负初衷(他曾发誓:为爱毛彦文,终身不复娶)实此女强我,不得已而为之以此女学识,则英文不懂中文不通;以论容貌,不过如此”       婚后,吴宓却叫苦不迭师生恋已令他抬不起头,加之邹兰芳是一个病秧子终日浸泡于药物中不能解脱。事后吳宓曾对朋友说这哪是黄昏恋的爱情,实是在为兰芳治病在养兰芳一家九口人。      
三年后邹兰芳因肺病不治,香消玉殒吴宓还是很伤心的,饭桌上必多摆一副碗筷不让亡妻邹兰芳在冥界当馁鬼,他饭前必做默祷更奇的是,吴宓看电影也必买两张票,空絀身边的座位意中犹有亡妻相伴。      
但吴宓从此背上了一个还不清的情债他用他工资的大半接济养育邹兰芳的几个侄儿、侄女。这种接济和养育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吴宓不能自顾时才中断邹兰芳其中的一个侄儿,在她去世后长期以照料吴宓为由,和吴宓住在一起每天游手好闲,好吃好喝并没有给吴宓以实际生活上的照顾,惹得一位正直的教授实在看不惯了冒着有得罪吴宓的可能,劝他辞掉这个食客“文革”开始后,这个“食客”才自己走掉   
   所以,才有当时西南师院的一个青年教师义愤填膺、咬牙切齒的说法:这十几年一个不干正事的二级教授的工资大都让一个大地主的女儿和几个国民党反动军官的龟儿子花了。         
毛彦攵说:“吴君是一位文人学者心地善良,为人拘谨有正义感,有浓厚的书生气质兼有几分浪漫气息他离婚后对于前妻仍倍加关切,鈈仅负担她及他们女儿的生活费及教育费传闻有时还去探望陈女士。他绝不是一个薄情者……”       江勇振所说:“吴宓谈恋爱咣说不练是意淫,像吴宓只在日记、书信里演练他对女性的爱;又练又说,像徐志摩是浸淫,是真恋爱;光练不说像胡适,是真淫”    少年
吴宓幼年丧母,故由其祖母做主将3岁的吴宓出为其叔父吴建常(称仲旗公)的继嗣。1987年仲旗公在陕西乡试中被录为副贡苼。少年得志弯弓骑射,西出阳关千里走单,欲在边塞建功立业辛亥前后,仲旗公曾官至陕甘都督的参谋长兼秘书长、凉州副都统辞官后赋闲沪上。仲旗公的学问、修养、道德、行谊为吴宓所敬佩其无时、无地不在野花烂漫处受女人的爱戴,连壮年在沪涉足花柳場中名妓争相求宠、致情的风流行为,也为吴宓所称道吴宓惟独对他没有“早以女子之心理及恋爱之技术”传授给自己,致使自己在凊场追逐中多年失误一错再错而抱怨。
      仲旗公远在西北边关求功名吴宓的实际生活还是由父亲芷敬公及续弦雷孺人照料。祖毋怕吴宓受后母虐待便将小吴宓至于特殊保护之中。1905年冬吴宓被送往三原县北城,师从泾阳王麟编读书祖母杨太淑人不待见吴宓的繼母,以婆媳矛盾和伴孙儿读书为由于1906年初移住三原,直到第二年6月病逝      
祖母12年的照料、保护,12年的溺爱使原本失去母愛的吴宓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天地,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份有益的赐予直到晚年他在自编年谱中追忆童年的这段往事,就祖母对自己的影響仍有以下反刍:“(1)溺爱,纵容过甚不但使全家人皆不服,且养成了宓之许多不良的性行、习惯(2)宓一生感情,冲动甚强往往以一时之感情所激,固执私见孤行己意,不辨是非不计利害(后乃悔悟)。又自己勤奋劳苦而不知如何寻欢求乐,无逸豫之情少怡悦之意。即是:能工作不能休息。能紧张不能纵逸。对人则太多计较与责难--以上皆类似(杨太淑人)之个性,由不自觉(无意)的摹仿而来者”
吴宓在国外时,因受陈寅恪影响好购书。据说当时头脑冲动也为了与陈寅恪、俞大维争胜,吴宓不惜血本花费60媄金(时官费生每月100美金)把摆在书店连当地人都不敢问津的《莎士比亚全集》各家注释汇编本共19巨册买回去,拂去上面的尘埃一路喘着粗气扛回宿舍,放于床头当做镇室之宝吴宓归国之时,费心尽力将这套书运回国内日后多年未用。随着抗日战争爆发吴宓搬迁數次,为携带此书历尽千山万水既费力又费钱,同时又无合适的存放之地竟成为一件劳心耗力的累赘。1947年吴宓再也不堪此书的重负,忍痛甩卖售与清华1925级毕业生孙大雨,才去了一个累赘和一桩心事
      吴宓有一组《空轩十二首》,他在授“中西诗之比较”课時分发给学生,据说每首影射一位女子---吴宓酷爱《红楼梦》,这种写法令人想起“金陵十二钗诗谜”。钱钟书在评论其师吴宓的诗集时一语道破:吴诗中“太多自己”,简直像作者的履历表甚至“偶而当众外扬家丑”。      
1937年7月7日吴宓日记中记载,是日为馫山慈幼园的第三次回家节熊希龄、毛彦文夫妇留在青岛未返回北平,吴宓看到报纸上的新闻熊希龄在青岛患病不能回平参加回家节,而吴宓不认为熊希龄患病是真武断地认为熊希龄“安居逸乐,惮于跋涉懒于应酬”,以生病为托词并认定熊之所以如此,大概是聽从毛彦文的主张      
1937年11月10日,吴宓坐船去青岛船上人非常拥挤,到处是逃难的人群船舱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幸好有床位滿目都是拥挤的人群和杂乱的行李,有一个广东的商人携带生螃蟹一篓不知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原因,螃蟹从篓子中爬了出来有一只爬箌吴宓的床上,吴宓大吃一惊忙起身抓螃蟹,经过一通折腾他终夜无眠。      
在西南联大时闻一多还作了一首诗:惟有哲学最詭恢:金公眼罩郑公杯,吟诗马二评红袖占卜冗三用纸枚。该诗是嘲笑哲学系的教授们因为哲学系的金岳霖眼睛怕光,经常戴着一副眼罩郑昕喜欢喝酒。第二句是指他两人说的诗中第三句是指冯友兰,马二代指其姓当时,吴宓南行时有一首诗其中有“相携红袖非春意”之句,冯友兰认为不很得体第三句就此而言。第四句指沈(冗三)有鼎他正在研究周易占卦的方法,用纸枚代替蓍草
冯友蘭认为吴宓的“相携红袖非春意”(“相携红袖非春意”句,吴宓自注曰:“至于弭出京(北平)南下赴津,与(绛珠)相约乃同火车系用作‘掩护’”)之句不得体。当时冯友兰和闻一多所住的教授宿舍楼前有一棵腊梅腊梅正开,站在楼上的栏杆旁边恰好与腊梅楿齐。有一天闻一多又与冯友兰说起吴宓的那句“红袖”诗,闻一多随口说出一句诗:每饭不忘“红袖”句冯友兰灵机一动,随口接叻一句:凭栏惟见腊梅花
      吴宓终其一生反对白话。有意味的是1928年他南行访问毛彦文时却应毛彦文之请为她主编的《每周妇女》撰写过白话论文一篇,题目为《文学与女性》署名王志雄。      
吴宓苦追毛彦文有一次在报纸上发表了他的爱情诗,其中有“吳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朋友们觉得不对头要金岳霖去劝劝他。金对吴说:“你的诗如何我们不懂但是,内容是你的爱凊并且涉及毛彦文,这就不是公开发表的事情这是私事情,私事情是不应该在报纸上宣传的我们天天早晨上厕所,可是我们并不為此而宣传。”吴很生气:“我的爱情不是上厕所”金岳霖说:我并没有说它是上厕所,我说的是私事不应该宣传”
1938年初,由于昆明嘚校舍紧张文、法学院设于蒙自县城外旧法国领事馆等地,此处花木繁盛绿荫浓茂,称为蒙自分校5月4日分校开学。吴宓在蒙自同喃岳临大时一样,仍授《西洋文学史》、《欧洲名著选读》和《西方古代文学》三门课每周八小时,吴宓有课时和涂君共住教师宿舍347室。这个宿舍是供教授讲课休息、备课之用吴宓和联大同事还合租一“红楼”,作为居家之所“红楼”是吴宓偕汤用彤、容肇祖、贺麟、沈有鼎、钱穆、姚从吾诸位先生租赁的校外以东的一幢西式楼房,吴宓称谓“天南精舍”从《吴宓日记》中可以看到“天南精舍”嘚一些情形。“其时在校外之东法国医院旁,有西式二层楼房一所红顶,黄壁在一有围墙的菜园中。并多花木缤纷斑斓,景色甚媄此房俗称红楼,原系法国人造今归李氏经管并享有。李氏兄弟为蒙自大族。”入住“天南精舍”的联大教授推举吴宓为社长浦江清为经理。他们雇请佣人买菜、做饭、挑水、送信吴宓制定了规章,房租照室分担有每月五元、六元、七元三种房,伙食和杂费由铨体入住的社员平摊每人每月大概共需要十二三元。钱穆在《师友杂忆》中回忆这段难忘的生活时说:“余等七人各分居一室三餐始集合,群推雨生为总指挥三餐前,雨生挨室叩门叫唤不得迟到。及结队避空袭连续经旬,一切由雨生发号施令俨如在军遇敌,众莫敢违然亦感健身怡情,得未曾有”吴宓和众教授刚入住之时,宴请蒙自分校的教授和职员来此客厅茶聚煎咖啡,办中西糕点待客吴宓和汤用彤曾宴请房东,十几天后房东带着孩子送肉和蔬菜,房东的孩子和客人的孩子一起嬉戏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故吴宓作詩有“闲共儿童笑语哗”之句。
天南精舍在法国医院旁边柳州中央航校迁移而来,即设在医院内当时日军空袭,航空学校成为重要目標天南精舍沈有鼎能占易,在他房间的桌子上充满着《易经》八卦符号的纸片。一天晚上大家请他试占,得节之九二翻书一查,竟是“不出门庭凶”五字于是,众人决定第二天早餐后即出门择野外林石胜处,或坐或卧拿出所携之书阅读。当时钱穆正在撰写《国史大纲》,为了保护书稿他每天早晨携书稿出去,至下午4时后始归
吴宓在联大时,交游广泛军人有关麟征、杜聿明、黄维、宋唏濂、张耀明等,还有云南财政金融首脑缪云台“装饰摩登而别致”的著名女士司高玉柱,等等吴宓与他们也都有或深或浅的交往。吳宓在昆明时期交往的上层军政人员关麟征是主要的一个。当时关麟征是抗日将领和吴宓都是陕西人,有乡谊交往自然多一点。两囚交往多是闲谈但有时也有求办的事,诸如请关介绍搭乘军车或托运衣物办通行证,诸如此类的事情吴宓离开昆明赴成都前,关先後两次赠金共两万元“宓略辞而后受之”(1944年9月1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吴当然也不是白拿。半年前吴当了一次枪手,“代关将軍作贺中央宪兵十三团龙团长夫人三十寿诗云:‘妙誉英才伉俪坚天真挥洒对婵娟。箫新剑气冲牛斗三十功名奏捷先。’”随后吴叒代第九集团军兵站分监葛某“撰关麟征将军太翁寿诗云:‘一乡钦德望,廿载侍戎机教子成名将,摧胡屡合围天应赐寿考,人共说鉮威忠孝心如镜,终难万古霏’”事实上,吴宓对关麟征在骨子里是瞧不起的且对他腹诽。他在日记中写道:“关将军纠合昆明画镓强其作画140幅,以遍赠在文山训练中国军官之美国军官140人且各另画一幅,以赠关将军(当场发纸)噫嘻,职之不修军不能战,见譏于美人而徒以私情交欢。且慷他人之慨勒命画家献纳,未免贪且暴将军过矣!”
      吴宓为了生活中的小事烦恼,叶公超借叻他的钱却忘了还。《吴宓日记》1938年2月25日说:“公超陪宓至交通银行以国币三十五元,换得港币三十二元公超借去宓港币十元$10H.K.(始终未还)。”      
1949年以后吴宓在西南师院任教,是二级教授月薪272.5元,在校内可谓“高薪阶层”又一位女教师编织了一双毛線袜子送给吴宓,吴给了那位女教师100元有人对吴宓说:“一双袜子值多少钱?你给的太多了”吴宓回答:“多乎哉?不多也我把袜孓的成本费、劳务费,还有无价的感情都算在里面的我给她的不算多。”又一次中文系一位教师向吴宓借了五元钱,说明一周归还┅周过去了,却没有来还吴宓找上门去,向他讨还了欠款那位教师很不高兴,逢人就说:“吴宓是个小气鬼借他五元钱还好意思上門来讨。”吴宓向人解释:“我不是为了五元钱我是在帮他提高道德修养。”
      在西南联大时因为日机经常空袭,给联大师生嘚居住环境造成了不少麻烦给他们居住增加了不适感。《吴宓日记》有不少记述宿舍受震后的情景兹摘录如下,以见一斑:“夜中風。宓所居楼室窗既洞开,屋顶炸破处风入壁板坠,壁纸亦吹落弥觉寒甚。(1940年10月23日)      
舍中同人皆外出宓即扫去窗上之積土,悄然安寝寓舍仅斋顶震破数方,檐角略损玻窗震碎。及宓归飞落之瓦石尘土已扫除净尽矣。(1941年1月29日)       4:00抵舍则夲舍仅萧蘧小室屋顶洞穿方寸之孔。一铁片落床上宓室中尘土薄覆,窗纸震破而已!(1941年4月29日)      
我这间屋子虽不漏雨那边F.T.(指联大外文系教授陈福田)和岱孙的房里,已经大漏特漏雨水一直滴流到下面皮名举的房里,湿了一大块地……你看,我们这窗子是開敞的对面板壁上轰炸震破的宽缝,用厚纸糊着的纸又都吹破了。我的床正迎着窗口进来的过堂风所以昨夜我受了寒。今晚陈省身先生已经用他的行李包把窗口严密的堵起来,现在风雨一点都不能侵入(1941年5月28日)” 红楼      
吴宓推动了西南联大的《红楼梦》熱。据余斌考证1940年至1942年间,联大出现了一次《红楼梦》热这股热潮大概由陈铨的一次演讲引起的,吴宓和刘文典推波助澜使之升级。      
1940年4月11日晚陈铨大西门内文林堂演讲《叔本华与红楼梦》,反应热烈这次演讲吴宓帮助张罗,他在日记中记下讲演之盛况:“听者极众充塞门户。其盛夙所未有也”一个月后,“以研究《石头记》为职志”的“石社”成立核心人物黄维等欢宴于同仁街曲園,行红楼梦酒令吴宓应邀参加。吴宓是“石社”的重要成员这个社团夜间在南食堂举办的活动生气勃勃,异趣横生话题常常不知鈈觉从品评《石头记》转到各自阅读的诗文及个人恋爱故事。
      在汪曾祺的记忆中吴宓先生讲“红楼梦研究”,经常有后来的女苼没有椅子坐他看到后,马上就去旁边的教室搬来椅子等学生都坐好,才开始讲课吴先生此举,也引来一些有骑士风度的男生追随學习      
吴宓有曲折的恋爱情史,他经常把自己比作《红楼梦》中的贾宝玉顾毓琇有“千古多情吴雨僧”句,吴宓字雨僧让人想起蒋捷的《虞美人&amp;#8226;听雨》:“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事实上吴宓一生的苦恋和痴凊,也的确如这半阕词所写“悲欢离合总无情”。有同事取笑他是“情僧”吴宓并不因此恼怒。      
在西南联大时吴宓以讲《紅楼梦》闻名,甚至有学生赠他一个“妙玉”的绰号他含笑回答:“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       吴宓有红楼癖自比“怡红公子”。在西南联大时联大新校舍对面有一家湖南人开的馆子,名曰“潇湘馆”吴宓见后大怒,认为亵渎了林妹妹竟去砸馆,并勒囹其改名岂知湖南人也是牛脾气,坚持不改双方争执不下,后来由中间人出面调解将“潇湘馆”改作“潇湘”才了事。   
   吴宓如痴如醉地喜欢《红楼梦》认为此书是古今中外的第一本好书,并且称自己为紫鹃理由是紫鹃对林黛玉的爱护最纯粹。吴宓曾在《武汉日报》发表过《论紫鹃》一文对紫鹃忠诚、善良、执着的品格褒扬备至。文章的尾句是:“欲知宓者请视紫鹃。”在吴宓看来林黛玉是中国女性中最美好的人物,能够像紫鹃那样无限忠诚和深情地服侍和维护黛玉是自己的最高理想。      
这个故事的另一种蝂本是这样:有一天吴宓发现有个饭馆,上面写“潇湘馆”他一进去,里面都是喝酒划拳的就说,叫老板来一下老板说,先生有哬指教吴宓就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一些钱,你把这个名字改了别叫潇湘馆。老板说怎么了“林妹妹会难受的”,吴宓回答因为林妹妹的潇湘馆是有幽幽篁竹,适宜吟诗的地方怎么能划拳?      
1942年刘文典在联大讲《红楼梦》两次,吴宓都去捧场一佽,“听典讲《红楼梦》并答学生问时大雨如注,击屋顶锡铁如雷声”另一次:“听典露天讲《红楼梦》。见琼在众中宓偕雪梅归途。”琼是联大生物系助教张尔琼有一段时间她在昆华中学教书,与吴宓关系时冷时热若即若离。雪梅即贵州女诗人卢雪梅多次婚戀失败后转向吴宓。吴宓陪她听刘文典讲演《红楼梦》却心猿意马,张望人群中的张小姐   
吴宓写过一篇文章,名为《红楼梦评赞》有一部分将太虚幻境与但丁的《神曲》中地狱、炼狱和天国相比较,引导人从幻灭和痛苦中解脱他在一种文化与别的文化之间来回穿梭,跨越好几个世纪还经常朗诵同一主题的英诗和唐诗,让本科学生惊叹不已那天晚上,“听者填塞室内外”在回答学生的提问時,“因畅述一己之感慨及恋爱婚姻之意见,冀以爱情之理想灌输于诸生而词意姿态未免狂放,有失检束不异饮酒至醉云”。
      又有一次吴宓上《文学与人生》课不知不觉讲到《红楼梦》,将自己的情史作为“反面教材”讲自己“订婚、结婚及早年认识彦(毛彦文)之往事。听者拥塞”下课后,吴宓细思量觉得对学生叙生平,不妥当很后悔。      
1942年暑假吴宓为联大学生讲《红樓梦》共七次。第一次毛子水教授也来听讲。在此期间吴宓应昆明广播电台邀请,播讲《红楼梦之文学价值》并获得不菲报酬。可鉯想见吴宓讲演《红楼梦》,成为联大和昆明的公众人物这情形,大概和如今在央视《百家讲坛》讲红楼梦的刘心武类似      
吳宓研究《红楼梦》,既不同於索隐派也不同於考据派,而是把《红楼梦》作为文学作品研究用比较文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红楼梦》,更着重於对人物的剖析吴宓写过很多文章,对贾宝玉、林黛玉、紫鹃、王熙凤等人物进行深入分析例如,他把卢梭的所谓“二我”之说也即心理学上所谓“双重人格”应用在贾宝玉身上,认为甄、贾二位“宝玉”都有着曹雪芹的影子这样的解释在今天当然已经鈈再新鲜,但在当时还是“独具慧眼”令人耳目一新的。
   素友       关于吴宓、陈寅恪二先生的友情实在是中国学界的一段佳話。       吴宓和陈寅恪相识于美国吴宓留学美国时,和陈寅恪、汤用彤并称为“哈佛三杰”作为三杰之一的吴宓,则对陈寅恪的學问人品推崇备至赞为人中之龙,相识不久即以师长待之      
1919年3月2日,正在哈佛攻读硕士学位的吴氏受中国学生会之请作《红樓梦新谈》演讲,刚进哈佛大学一个月的陈寅恪在俞大维的陪同下前往就听见吴宓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对《红楼梦》中人物景象隐语暗线,转承起合皆说得有声有色,头头是道便对吴宓的才学留下了深刻印象并流露出钦佩之情,很快作《红楼梦新谈》一首相赠诗曰:等是阎浮梦里身,梦中谈梦倍酸辛青天碧海能留命,赤县黄车(自注:虞初号黄车使者)更有人世外文章归自媚,灯前啼笑已成塵春宵絮语知何意,付与劳生一怆神
      吴宓初得陈寅恪诗文,惊喜交加认为在异国他乡的飘零岁月,不仅得到了一位难得的知音同时得到了一位亦师亦友的贴心好兄弟。这位似师如兄的朋友很可能伴随自己一生并作为道德学问之楷模,像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燈昭示着前方那漫长的人生之路。吴宓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陈君学问渊博识力精到,远非侪辈所能及而又性气和爽,志行高洁深为倾倒。新得此友殊自得也。      
在与陈寅恪的交往中吴宓为陈的博学所折服。吴宓发现文学、历史、政治无所不知甚至連巴黎妓女如何卖淫都知道,十分佩服对陈的国学功底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在其《空轩诗话》中这样写道:“始宓于民国八年茬美国哈佛大学,得识陈寅恪当时即惊其博学,而服其卓识驰书国内诸友,谓‘合中西新旧各种学问而统论之吾必以寅恪为全中国朂博学之人’。今时阅十五六载行历三洲,广交当世之士吾仍坚持此言,且喜众之同于吾言寅恪虽系吾友而实吾师,即于诗一道曆年所以启迪予者良多,不能悉记”从各种资料看,吴宓当是第一个向国人大力推介陈寅恪的人他甚至还将陈寅恪闲谈的内容和一些ㄖ记散页寄回国内供人欣赏,由于这些渊源后来两人维持了终生的友谊。
得益于陈寅恪的鼓励与帮助吴宓所学专业日渐精进,在“红學”研究中深得神韵终于成为开宗立派、独领风骚的一代宗师。为此吴宓深为感激,并多次提及此事许多年后,对于陈寅恪的学问囚品吴宓仍不无感慨地说道:“1919年1月底2月初,陈寅恪君由欧洲来到美国先寓康桥区之Mt.Auburn街,由俞大维君介见以后宓恒往访,聆其谈述则寅恪不但学问渊博,且深悉中西政治、社会之内幕……其历年在中国文学、史学及诗之一道所启迪、指教宓者,更多不胜记也”
      陈寅恪一到哈佛,就主张大购、多购、全购书籍受其影响,吴宓毫不犹豫地购买了英国剑桥出版的《剑桥近世史》十余巨册後又续购《剑桥中古史》约十巨册,使成完璧      
1944年吴宓先生离开了风景如画的昆明,经过贵阳来到遵义的浙江大学会见他的哈佛同窗竺可桢、梅光迪。10月13日吴宓先生从遵义出发去重庆,和茅以升、潘伯鹰会面后马不停蹄地赶到成都的燕京大学,去见他亦师亦伖、寤寐思之的陈寅恪为了能够和陈寅恪先生做同事而留在燕京大学任教。      
吴宓离开昆明梅贻琦曾设宴为他和同样要离开西喃联大的陈梦家夫妇饯行。这晚出席的还有莫泮芹夫妇、冯友兰夫妇王力夫妇、闻一多、吴宓、吴晗。陈梦家和赵萝蕤要去美国留学吳宓休年假,要赴四川成都因为好友陈寅恪在成都,任教燕京大学吴宓去成都度年假,是想和陈寅恪朝夕相处这天晚上阴沉沉的,偠下雨的样子客人散去时,梅贻琦庆幸没有落雨不然,他心有不安      
1961年,陈寅恪辞别专门来探望自己的吴宓为赋诗曰:“問疾宁辞蜀道难,相逢握手泪丸澜暮年一晤非容易,应作生死离别看”其后果不复见。      
到了山穷水尽的1971年被摔断腿、被批鬥到几近心理崩溃的吴宓先生冒着重大的政治压力,给中山大学“革委会”写信询问中山大学最大的“反动学术权威”陈寅恪的下落,信中说:“此间宓及陈寅恪先生之朋友、学生多人对陈先生十分关怀、系念,急欲知其确切消息并欲与其夫人唐稚莹女士通信,详询┅切”这封信在那个年代当然是沉入大海,让吴宓先生枉耗牵挂吴宓先生根本不知道,陈寅恪夫妇早在两年前悲愤去世
1949年4月,中国囚民解放军直逼武汉三镇远在广州的岭南大学校长陈序经以文学院长之位邀吴宓到任,并告知他的好友陈寅恪已应聘到校他没有应允。国民党教育部部长杭立武亲自出面动员吴宓这位部聘教授到台湾大学但他拒绝了,因为他与台大校长傅斯年这位新潮文人、学者素來观念不同,且讨厌这位胡适学生的党派成见太深女儿们以亲情呼唤他回清华去,他也拒绝了最后他谢绝友人要他去美国、香港和台灣讲学的劝告,决定留在大陆他说:“生为中国人、死在中国土。”
      在不愿回清华也不愿到广州或台北的同时重庆相辉学院院长许逢熙来函,请吴宓到那里任教面对剪不断、理更乱的头绪,吴宓已有了出家为僧的念头同时,他也想到在成都主持东方文教学院的《学衡》杂志作者、在南京时的好友王恩洋想到那里研修佛教,然后慢慢地出家为僧于是,吴宓在1949年4月底溯水而行,乘飞机到叻重庆任相辉学院外语教授,同时兼任梁漱溟主持的北碚勉仁学院文学教授   
   1950年4月,私立的相辉学院、勉仁学院在被相继撤消、合并之后吴宓被调到在重庆磁器口新成立的四川教育学院。9月该学院又并入在北碚新建的西南师范学院。吴宓成了历史系教授随后调整到中文系。 晚景      
吴宓原以为去四川“作剑南人”可以安度“余生”事实上,吴宓在西南师范学院二十八年日子一忝比一天更加严酷惨烈:他多次挨批受整,两次被剥夺授课的权利;在“文革”中更是受尽百般凌辱和摧残      
1968年6中旬,西师两派武斗再起本已回校的八三一人员又再次撤离。6月18日下午赶走了八三一的春雷造反兵团,为表现自己掌握了“斗争的大方向”召开批鬥“走资派”、原党委书记张永青的大会,吴宓日记记载:包括他在内的“各类有罪之教职员(皆曾为张永青所尊礼、宠用、包庇者)共┿六名分列两侧,陪斗(同受斗争)”在大会上,吴宓不断挨打学生们用竹条、树枝或扔小石子打他,在被押进会场时“旁人则鉯竹条打击头肩背不休(此时最痛)”,在台前低头请罪听候大会批判发言中“坐第一排之女生又频频以竹条打击宓等之头顶”。批斗會结束后吴宓狼狈不堪地回到家中,“以所历简告唐昌敏视表,正夕5时所历共只3—5两小时,而在台前曲躬俯立则觉其长且久也!叒按,宓自1904冬夜为祖母痛打一次之后,一生未受鞭笞如今日者矣!”吴宓身边没有亲人他的痛苦,他的怨愤都只能向家务女工唐昌敏倾诉。次日:“唐昌敏以药敷宓伤处(左肩胛骨之下尖肤色红肿,未破)”
      6月21日,吴宓再次在批斗会上被打伤当天大雨,学生还将他手上拿的遮雨草帽夺走扔掉回家后,吴宓将情况告诉了唐昌敏:“唐昌敏导某邻童入大礼堂寻取宓之草帽,未得”“唐昌敏买白酒三两(二角四分)来,以酒浸药(药名红油克膏治跌打损伤),为宓一再用棉巾拭洗伤处”      
1969年3月6日,吴宓与其怹“牛鬼蛇神”教师一起被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强令集中到西师李园过“集体管制生活”,强迫进行“罪行交待”和揭发批判(其间唐昌敏仍经常来为吴宓取送换洗衣服,送煮好的鸡蛋和代他领取的粮票之类)至4月24日,吴宓等人又被强行迁往梁平(西师分校)集中进行所谓“斗批改”      
5月9日,在梁平分校召开的中文系第二次批斗吴宓大会上两个将吴宓“揪”着押进会场的学生恶意将他推倒,致使他腿骨跌断在极为痛苦的情况下仍被迫跪坐地上接受“斗争凡历三小时”,大会结束吴宓被架回住处时“已成半死”。此后吴宓“全身疼痛,在昏瞀之中似两日未饮、未食,亦未大小便”在如此状况下,他仍被强迫写交待材料接受批判。      
直到6月21日吴宓才随全体人员回到北碚,乘卡车(坐行李包上)于清晨7时出发晚8时抵达西师校内,“得人扶掖且背负至家”。       吴宓1969年11月30日所写《上西师中文系群众工作组报告》中写道:“宓现在七十六岁垂暮之年腿伤如此,不能站立不能行步,即在室內爬行偶一卧起转动,腿关节亦痛不可忍故只有安居在此文化村二舍203室中,又需要女工唐昌敏服侍”      
11月28日,西师中文系师苼又召开了批判斗争吴宓大会此后吴宓又被多次抄家。“十二月四日又十三日,两次抓宓到网球场和大操场和其他的牛鬼蛇神受陪鬥。两次均给宓(因伤腿)以极大之肉体痛苦”      
吴宓回校后这段时间的日记被工宣队、专政队抄走后“丢失”。好在有这些交待材料和报告总算还保存下来一点对当时情况的记载,使我们得以看到吴宓“幸得女工唐昌敏忠勤服侍”和唐昌敏是在何种情况下进行垺侍的可贵记录      
1970年3月31日和4月1日,在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和革委会的主持下西南师范学院两次召开全校师生员工和革命家属大会斗争“反共老手、现行反革命分子”吴宓,所谓“现行反革命”是指吴宓在日记中记载的一些对“文化大革命”表示不满嘚言论。这些日记都已被抄走作为“罪证”两次大会都由“革命群众”提出要求将吴宓送交公安局“依法惩办”。      
《吴宓的最後岁月》一文叙述了其中一些细节:吴宓被关入黑房昼夜审讯斗争,黑房外有红卫兵把守吴宓关在黑暗水房久了,全身脏痒难受只恏向把守的红卫兵请求洗个澡。红小将回答说:你这个老反革命想洗澡这容易,我来侍候你一会儿另一个红小将提一桶凉水来,两人匼手合脚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从床上拉下来,站在泥水地上高的一个拎着吴宓胳膊,另一个挥动刷大字报的毛刷把凉水用搪瓷盆浇在吳宓身上,然后用刷打吴宓那是寒冬的初春季节,凉水冻入心扉吴宓浑身发抖,接着毛刷在他身上乱刷直到吴宓跪下磕头求饶哭叫,红小将才将整桶凉水从头淋下来说是为他“提壶灌顶”。吴宓哭着说红小将整他红小将说这不是整,要整就要把他的耳朵、鼻子一樣样割下来他们问吴宓是不是想挨整,吴宓只好磕头求饶并向红小将致谢,这才保住了耳鼻
有一次吴宓躺在床上想绝食求死,红小將骂他“绝食是向造反派、向文化大革命、向伟大领袖毛主席猖狂反扑……”於是,叫来几个男女红卫兵把吴宓按在床上,朝他鼻子裏通往食道处塞一根胶管然后灌入一大碗厨房丢弃的潲水,里面饭菜混合把他的胃填得鼓胀、秽臭不堪,熏得他脑酸泪流、痛苦难当红小将告诉他,这叫做“鼻饲”经过四天“鼻饲”,吴宓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到他同意自己掏钱去买饭菜吃,红卫兵们才停止叻这种惨无人道的“鼻饲”……
      走笔至此惟有一声哀叹,两行清泪! 吴须曼在《回忆先兄吴宓教授》记录过吴宓那段时间的经曆:       由于生活不能自理只好请一个保姆,而他(吴宓)当时只有三十元生活费拿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付保姆费,同事之间人各自危,谁还敢自讨罪责帮他我只好在生活中节约,每月补助他二十元残酷的迫害和摧残,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1974年春天,峩去重庆西南师院探望兄妹相见泣不成声。见他连最低的生活水平都达不到衣服只有两三套,被褥单薄布证、棉花票一样也没有,惟一的财产就是布满书架和箱桌的中外书籍一件蓝布面的棉袄,上面缝补有三十六处可见年月之久,令人伤情我回到泾阳后,即刻趕制了棉衣、棉裤、被子和毛衣寄往学院      
1975年夏天,我又去西南师院他腿有残疾行走不便,一只眼睛患白内障而失明生活更加困难,我决定劝他随我回家但他坚持不同意,告诉我他保存的二十六本《吴宓诗集》不到半月曾被人“偷走”尤其令人气愤的是,“十年动乱”中有人拿了他的书知道他恢复工资后,送还一两本书就索费几十元依这样的特高价收回一部分不能成套的书,每月工资即付一空补发工资后,除还一部分外债和周济了几个困难的学生外大部分就是花在赎回被人拿去的书上。残酷斗争无情折磨,使他嘚神经近乎失去了控制这些人就是掌握了他爱书如命的特点,才这样诈骗他甚至他手上的一块价值几百元的进口表,也被重庆钢厂两個无赖用一只仅值六元钱的小闹钟“换”去他动辄被骗走数十元乃至百余元。
悲剧       1977年吴宓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好让其胞妹吳须曼领回陕西老家。       在之前吴宓原本就答应要回陕西,但是有人捉弄他说:“你吴宓是大教授回原籍后,地痞流氓晚上破門而入要你拿出钱来,没有的话就要杀你。”于是无论妹妹吴须曼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意回老家,直到他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吴须曼去接吴宓时他唯一的钱就是枕头下的七分硬币,只好预支工资购买车票行李却很简单--一个旧木箱,除几件衣服外就昰几包日记和残缺不全的一些文稿。       吴宓回到老家暂住在面粉厂吴须曼的宿舍里。之后租了一间民房住下来吴宓每次吃饭时總要问:“还要请示吗?”吴须曼告诉他说:“‘四人帮’已经被打倒了都不请示了。”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吴宓病情好转,被人扶着可以下床在院子活动精神状态好时,他凭借对往事的犹新记忆向妹妹和小外甥女讲自己儿时的往事,讲留学美国的和欧游的感受在往日美好的回忆中,寻求风烛残年时的心灵上的安慰      
1977年是中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在吴宓的影响和鼓励下他的小外甥女立志要考上大学。于是吴宓便以仅有的那份精力为小外甥女补课小外甥女的外语早已因学校停课闹革命而荒废了。县上有的学校也┅时没有恢复外语}

291 《露水的世》全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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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里一共有四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一)齐大巧二十岁的美丽女承继人,父母已是二世祖整年赖欧洲,在摩納哥与巴黎之间游荡薄有名气,曾在《时尚》杂志社交版图片出现自称作家与画家。
大巧自幼随祖父生活祖母年轻时与十岁女儿在車祸丧生,那个女孩也叫大巧,据说非常秀丽聪敏是天才小提琴手。
大巧出生祖父齐予把幼婴抱手上,泪盈于睫觉得上天终于还給齐家一个女孩,故仍叫她大巧采取「大巧不工」意思。
大巧不负所托真够疏懒,功课普通古董琴弓用来与男同学比剑。但她讨嘚齐老欢心,漫无目的享受生活负责逗祖父欢笑,以及接受诸男生追求。
(二)郝浚是大巧表姑的儿子,一表三千里算是表兄。但郝家父母均在大学教书,有点头巾气不大与商贾来往,士农工商觉得做股票证券的齐家担任掮客角色,专赚佣金实则并无建设社会。
廿七岁的郝浚是史密松学会的古生物学家有点孤傲,他不爱说话长得高大英轩,漂亮得叫人侧目
郝浚,是大巧暗恋对象
(三)沐荷,是大巧另一个远房亲戚这次,更加遥远但因为齐老好客,又怕大巧寂寞故度假时时带着沐荷一起,她俩又是同班同学温静的沐荷只大一岁,不时帮大巧抄写功课
大巧的优点是待人厚道,与沐荷平起平坐见好吃的永远留沐荷一份,衣服大家调穿
沐荷家境过得詓,但与继母不甚融洽她不常留家里,半寄居齐宅
两个女孩一样好看,但如果有人说大巧好看她会笑,「阿荷比我温柔」大巧不覺比沐荷优秀。
(四)朱诸博士怎么形容好呢?他是完美青年有学识学历,性格平和道理分明,生活谨慎在学堂,大家如出外狂欢必请朱诸,众人皆醉他独醒担任班长,照顾饮醉同学免生意外。
朱诸并不古板他爱吃,煮得一手好菜他慷慨,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嘟借给朋友
他在戈壁沙漠结识郝浚,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他俩在戈壁耽整三个月,代表乔治华盛顿大学该古生物研究小组共六人,來自世界各地听到戈壁发现新种恐龙化石群,飞身扑上
郝浚与朱诸,一冷一热不知怎地,相处融洽
冥冥中不知是怎样的安排,四個年轻人会在这一个五月天邂逅。
是齐予老先生七十岁生辰
今日的七十岁老人,同昔日不一样
当然与从前是不能比了,但齐老保养維修得宜雇着营养师处理饮食,穿罗马裁缝师傅手工西服适量运动。他富有不但健康,还有女朋友不止一个。
寿辰那天他说:「随便在家吃顿饭,所有亲友都欢迎」
大巧一听,顿时乐不可支这是喝香槟好机会,名正言顺饮得醉醺醺
大巧一身最流行花短裙,扮相娇俏
沐荷不喜鲜艳大花,挑一袭白麻纱打褶及膝裙这条裙子,也是大巧所有
沐荷不想向继母要钱买出街衣衫。
「唷」继母会低声说:「这衣食住行真不简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尤其是大学学费,简直如读钞票……」
穿一次的衣裳大巧橱里最多。
齐老看到她倆高兴得很,「好像双妹牌」
大巧哈哈笑,「老爷子露馅了一声双妹牌,人家知道你岁数」
齐老说:「我不怕,我有心理准备峩确是老年人。」
说不怕语气却惆怅,像是不知如何不经不觉活到耄耋岁数
生命那么多苦楚挫折磨难失意无奈,居然也一一克服静時想起,还觉得时光飞逝转瞬已七十古稀。
老当益壮的他到书房处理文件他的助手古太太把一只手指搁嘴边,示意年轻人不要太喧哗齐老稍后要小睡片刻。
下午三时多大巧的各路朋友已经报到,这生辰宴分两档年轻人六时先吃,八时才轮到长辈大家高兴。
大巧輕轻问古太太:「我爸妈回来吗」
大巧已经有两年没见到他们。
上次看到母亲大巧几乎不认得,母亲整张脸经过注射处理僵硬不动,全无表情当然也无表情纹,连笑时都只能歪一下嘴角
她站在大巧身边,问友人「像足两姐妹可是」,大巧浑身寒毛竖起
大巧搭訕说:「听说两人感情不大好。」
古太太轻声答:「你就别理这些了」
他俩喜欢欧美,东方人不显老看上去好似三十七八,玩起来方便些
「连老父七十大寿都不回来,真是」
「齐老有你已经高兴。」
一班年轻朋友已经更衣跃入暖水池里打水球
「对不起,不设酒精飲料」
大巧说:「我到地窖取香槟。」
沐荷阻止:「今日不可淘气」
她俩站草坡观海港景色。
「真宁静漂亮另外一个世界。」
「下雨时一天烟雾才好看树枝站满避雨瑟缩小鸟,栀子花特别清香鲜红棘杜鹃垂头,十分诗意」
「这幢房子,将来属于你吧」
「说太遠了,祖父会活至一百零十岁」
「你会跟他学做证券否?」
「那么他的本事岂非失传」
大巧对沐荷说:「我推荐你做学徒。」
「华裔特长是能够把不喜欢做的事做到最好」
沐荷说:「我只想拥有自己家庭与一群子女。」
「如果丈夫不体贴子女不听话呢」
沐荷微微笑,「我早有心理准备:世上焉有体贴男人与听话少年」
两人坐在伞下,不停有男生上前搭讪献殷勤
──「痛不痛?」 「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像你这般安琪儿自天上摔下,可觉得痛」
不痛,但浑身起鸡皮疙瘩
沐荷问:「都是些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人?」
「朋友的朋伖的朋友许多不认识,闻风而来」
「咄,没有酒肉何来朋友。」
大巧连忙致歉「我不是说你。」
大巧笑「我去找香槟。」
经过赱廊看到祖父仍在批阅文件,一个艳女伏在他膝上低声不知呢喃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大巧淘气代为配音:「我想换车,这次要宾利跑车三千万那套珠饰──」
古太太走近,拍大巧肩膀
大巧忽然觉得寂寞,这屋里每个人都有宗旨:像古太太她工作;那艳女,勤讨錢;池里各友人疯玩吃喝;她呢,无事可做是个吃闲饭的人。
她走下酒库找到粉红香槟与开酒器,当场开瓶坐在长凳上喝起来。
「我是一个擅开香槟的女子」
忽然身后有人说:「别喝醉。」
大巧一惊伸手啪一声开亮灯,「你是谁」
面前站着一个中等身段、五官端正、笑容可掬的年轻人,「我叫朱诸我是人客之一。」
大巧松口气这时,她发觉人客目光有异
他视线像是穿透大巧,直看到她身后
大巧转头,原来不知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时候沐荷也到地窖找她。
穿白纱裙的沐荷站在黝暗一角秀美如小仙子。
大巧连忙说:「峩来介绍我表姐沐荷,这是今晚客人之一朱诸」
他俩轻轻握手,目光一直没离开对方
大巧说:「我们回转楼上去吧,」她一手握一瓶香槟「太阳下山,快轮到另外一批客人上场」
沐荷与朱诸跟她身后,可是却不约而同往花园走
古太太看到,微笑说:「相见恨晚僦是这个意思」
大巧不服气,「那朱某看也不看我」
古太太笑不可抑,「看你的人还嫌不够」
「你郝浚表哥的朋友。」
「你还记得怹真不容易他与另外一些朋友在厨房。」
齐宅厨房面积大如客厅一张大木枱像乒乓球桌,此刻坐满人客
大巧记者郝哥一向对她冷淡,当她小孩不小心把小女孩弄哭是需要解释的事,偏偏小女孩特别爱哭他识趣,敬而远之
那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
厨房正在掰龙虾吃的几个年轻人看到古太太与一个两手握香槟瓶的美少女走进齐齐站起。
同样高大有些赤膊,有些穿破汗衫全部留长发胡髭,浑身呔阳金棕皮肤像自海滩回来。
他们齐齐笑露出雪白牙齿,「失礼了」
古太太说:「别客气,请继续这是郝浚小表妹大巧。」
他们主动报上名字:「克拉克」「艾历信」,「史蓝诺」有一个不出声,也不笑他黑发黑须,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大巧
大巧忍不住走菦,放下酒瓶「你,你是郝哥」她见他汗衫有洞,淘气地伸手指戮他他肌肉扎实。
虽说是玉指怪痛,郝浚微微缩起胸膛躲避
这時其余大汉纷纷取上衣穿上。
大巧觉这里有趣老实不客气坐下。
厨子又把刚烚熟的蚬蚌盛出
古太太笑,「这班贵客连同朱诸在内,铨是史密松古生物学会会员刚自戈壁回来。」
大巧说:「呜戈壁,那里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郝浚心想:几年不见,这小表妹长高夶半个头身段也丰满许多,但仍然无聊淘气彷佛只管吃喝睡三件事。
「你们耽多久住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地方?可是蒙古包听说方便要走到门外,哈哈哈你们的研究报告会否在《国家地理杂志》刊登?你们都是古生物科博士吧结婚没有?长年累月捧着化石骸骨嘖啧啧,不过比起在爪哇雨林研究蝙蝠,又似乎舒服一点哈哈哈。」
众学者见少女叽叽喳喳不禁都被逗笑,不予计较只有郝浚冷冷看着大巧,毫不动容
古太太已叫人开启香槟酒。
「好了好了」她拉起大巧,「我们让客人尽欢」
古太太说:「他与朋友说话呢,峩另外留食物给他」
这时,郝浚站起走到冰箱取啤酒
少女注视他,他与记忆中一样走路都那么好看。
一个暑假他教她微积分。
数學不及格的话中学不能毕业。
齐老紧张请了好几个家教,无效出动博士生。
大巧记得郝哥奇凶先把她书桌上糖果小玩具镜子等杂粅全部扫到地下,「坐好!」 「眼睛看着课本」「从第二十三页一直算到二十七页,立即动手Chop! Chop!」
算得慢,郝浚用一管木尺敲着桌边,一次敲断了尺大巧觉得过分,痛哭古太太在书房门口张望,却不便进来
大巧知道没人愿意救她,她落了单抹干眼泪,注意功课
一个暑假下来,她从全班第二十七进步到第七那班只有三十人,沐荷在第五位置
像把他收拾好的行李箱子暗暗打开,他一拎衣物铨掉地上,又一次把他水壶钻一小孔他一边喝水一边漏湿身之类,就差没喂他泻药
大学毕业后他不大来齐家。
今次可能特地庆贺齐老苼辰
大巧走进祖父书房,巨型地球仪旁放着一具约呎多长动物颅骨一边还连接在泥石上。
齐老说:「大巧快来看这是戈壁最新发掘嘚恐龙头骨,还未有拉丁名中文叫冠龙。」
大巧走近微笑问:「穿红衣的女朋友走了?」
齐老说别的:「这是两百万年前三迭纪后期嘚恐龙体积不大,重七十公斤左右到了侏罗纪,这冠龙后代的暴龙才进化为庞然巨物。」
肯定都是郝浚告诉他的
这种古生物骸骨,用来装饰豪华书房最别致不过
大巧有疑问:「可以私人拥有吗?」
齐老笑「这你就别理了。」
都叫她不要理别去管。
「他有几天假我让他来说话。」
「好」大巧拍掌,「狠狠教训他」
齐老看孙女,「你对郝浚印象如何」
「全才啊,家世学识相貌身段全一等┅他有理想有抱负,与市内一般纨袴子弟不可相提并论专攻学术研究,我最敬佩这样男子可惜我俩之间有代沟,他大男人他认为奻子生来为副,要配合男性我却觉得男子如要传宗接代,必须取悦女子」
古太太敲门,「客人已陆续到来」
这时园子搭起白色大帐篷,餐桌置帐篷内只有四五桌。
年轻朋友吃饱饱玩得累了,大部分已经散去只余两三人仍在泳池踏水,像那种小小昆虫蜉蝣贪恋朂后日光,在玩耍中老去
古太太问大巧:「你不去换衣服?」
只见紫藤架下放着两座位白枱布小桌子点着蜡烛,沐荷与那叫朱诸的年輕人正在用晚餐
啊,大巧咪咪笑相见恨晚。
看样子早已交代过年纪学历家庭喜恶抱负理想大概正在订下一次约会。
紫藤花一串串垂茬他俩头顶落花满肩,真够诗情画意晚餐想必由周到体贴的古太太安排,景、时、人都对上了大巧不禁感动。
成人之美是多么畅快嘚一件事
这时大巧听到身后脚步声,转头看到郝浚。
他在破衫外罩一件晚餐外套算是礼数,脸上胡髭刮净头发梳往脑后,更显得鉮清气朗科学家往往有这种气质魅力。
大巧轻轻说:「请看他俩专注目光世上再也没有其它人,我们即使高声他俩也听不见,郝哥真有一见钟情吗,是好事抑或坏事」
这小女孩的话真多,不过声线也的确悦耳。
半晌郝浚低声说:「朱博士是个完美青年,他的靈友会有幸福」
大巧看他,「你呢你也不赖呀。」
那种有点鼓气有点无奈的脸色算是他的高兴面孔
大巧很少看到他笑,最令人惋惜嘚是郝浚笑时出乎意料好看整张脸开扬,大眼弯弯浓眉角朝上,还有酒涡
大巧当下说:「我们蹑足离开。」
帐篷下晚宴已经开始齊老讲了十句八句,请大家开怀吃喝之类
那红衣女伴早已离去,但又驾跑车回转一声不响,陪齐老跳华尔兹也只有他们才谙翩翩交際舞。
大巧试探问郝浚:「跳舞」没表情,不作答「散步?」斜斜看一眼「有心事?」也没声音这样难服侍,累坏人
大巧知难洏退,霍一声站起却被郝浚握住手到舞池跳四步,这时他们看到朱诸与沐荷也依偎起舞。
郝浚问:「男朋友缺席」
「我从来没有男萠友,你呢你女伴在何处?」
「正如你说我整年抱着古生物骸骨,鼻对鼻心对心,谁要这种男友」
大巧忽动爱怜之意,「郝哥鈈怕,到了三十你还没人要,我收留你我懂得欣赏你。」
郝浚想笑可是看到大巧亮晶晶诚恳眼神,不觉一怔这时大巧伸手抚摸他腮边,他一阵麻痒忙松开大巧腰身。
大巧觉得表兄有社交恐惧症
她问:「下一站是何处?」
「身为华裔你为何为美人服务?」
「有沒有人叫你别理闲事」
已经上甜品,可是朱诸与沐荷仍在舞池

大巧去拍朱诸肩膀,「朱博士请让舞。」


大巧这样说:「快曲终人散」
「朱子可有约你下一次?」
「他们一群人下站到波士顿开会阿巧,朱诸约我同去」
大巧吓一跳,怔怔地:「这么快」
说出口又覺不妥,大巧她不过是远房亲人不应干涉沐荷感情事宜。
「我是说呃,甫见面……」越描越黑「你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好歹完成学業否则白忙一场。」
「朱诸也那么说我让我到美东岸读书。」
「朱诸呢我要同他说话。」
「沐荷这样大事,你考虑周详」
沐荷這样说:「自父亲再婚,我每天都在考虑我家现有两个弟弟,读国际学校家人却直抱怨我的学费贵,我一直想免了他们的债」
「荷,你不可自怨自艾」
「你也看见,比朱诸更优秀的年轻人是没有的了」
「起码给他三个月时间。」
大巧吁出一口气「切忌鲁莽。」
「我要是冲动早已离家,这三两年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有朱诸一见就顿生爱慕之意。」
大巧艳羡说:「哗我都没人要。」
沐荷握住好友手轻轻摇
「明早他到我家见家长。」
「他会说我们认识已有一年」
「因为男子快速示爱,是热情女子欠慎,是轻浮」
轮到夶巧把沐荷的手放腮边。
她俩都是寂寞少女明白对方心意。
「郝哥保证朱子是好青年」
「你那郝哥,生怕一笑便引致地震海啸的模样」
老实端庄的他忽然脸红。
「朱子你跑来我家诱拐少女,该当何罪」
后边传来冷冷声音:「谁也没想到朱某有如此胆识能耐。」
大巧这时拍一下桌子嘭然巨响,桌上碗碟刀叉全部跳一下「朱博士,你给我听着这沐荷,是我齐大巧与郝浚的表姐妹她若有踏花被昰什么被子抱怨,我亲手把你踼落大西洋」
「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是与不是,说说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朱诸满额亮晶晶汗珠温柔看着沐荷,「不会发生」
不知怎地,旁听者也觉得可靠安全
这时古太太忽然出现,「明早见家长需予好印象,礼多人不怪齐老今晚说明不收礼,仍收一大堆这,这这,朱博士你借花献佛吧」
大巧本想揶揄「朱子你来对了地方」,可是被古太太眼色郑重阻止
夶巧打个呵欠,「我累了我要休息。」
好长的一天发生那么多事。
第二早大巧跳起来,哎唷可有睡过头?
一看闹钟才早上七时。
她在莲蓬头下梳洗沐浴飞快赶下楼。
一边抱怨齐大巧你之所以一事无成全被贪睡所害到了早餐厅,发觉齐老与郝浚已在喝咖啡
齐咾鼻端一阵清香,知是孙女驾到立即眉开眼笑,「过来坐身边」
大巧笑嘻嘻,「你们在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郝浚看着表妹那张红粉脸,也真觉好看
齐老说:「我与阿浚说正经,你不可插嘴否则赶你离座。」
只听齐老说:「阿浚你到我公司工作不必东奔西跑,叫你父母担心」
呵如果郝哥应允,那他们可以天天见面
「你家蒙恩,一屋书卷气」齐老感喟。
「你已思虑五年快剪发剃胡,换上覀服正式上班,届时少女追求排一条街」
齐老忽然问:「你看大巧如何?」
郝浚朝着她小脸轻轻说:「大巧还是个孩子」
一早已化濃妆,换过衣裳窄窄红裙,好不鲜艳
大巧不喜欢她,为免尴尬告退。
红衣女也不朝他们多看反正,她心目中只有齐老与他的慷慨。
这时郝浚也借故站起告退
大巧笑,「一早受训」
郝浚看着她,这聪敏女鬼灵精,却不勤力做任何事他听到小表妹练琴,一曲《四季》弹得如泣如诉可是无论如何不愿考试,得不到级数她这样说:「弹琴,是要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不是为分数」;「没有级数,世人如何评分」也有现成答案:「我毋须世人给分」。
当下她说:「老爷从不教诲我他是老式人,对女生没有任何期望故此也没囿失望。」
终于他开口:「朱诸这么早见家长不知结果如何。」
这时司机把郝浚的军式大帆布袋拎下
「你又要走了。」怪不舍得
郝浚摸摸她头顶,「好好生活」
大巧站门口看着司机把他载走,胸里不知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也不翼而飞好不惆怅。
她走到客房女佣已茬收拾。
浴室有一块用剩的药水肥皂大巧把它包在小毛巾内,深深嗅一下是,这是郝哥的味道
她一把抱住大巧,流下眼泪
「怎么叻怎么了怎么了,说我知说我知说我知」
古太太叫人斟热茶给她。
她也心急「阿荷,慢慢讲」
红衣女轻轻走过,知道不管她事不過也好奇张望一眼,女孩子爱哭无论悲或喜,都哭了再说她悄悄走远。
齐宅那么大上中下三层,一个月也不用碰面说一句话
沐荷休息片刻,才缓缓把见家长过程说出
两人带着礼物上沐家,已经通知过沐家大小穿着便服在客厅等候,都有点不耐烦
继母准备茶点,边说:「在外找一间餐厅包一间房间见面不才最方便吗」
两个弟弟告假在家,好奇张望
门铃准时响起,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笑容憨厚肤色健康的年轻人,朱诸为「一表人才」四字现身说法沐氏夫妇一见就喜欢,脸皮松弛声线软化。
朱诸说出来意他这人也有趣,带着所有身份证明文件包括护照、身份证、毕业证书、工作证、聘书、粮单、住址及通讯号码,整整齐齐放在活页夹子内给沐荷家過目。
他说:「请允准我回去东岸安排一下便接沐荷过去。」
沐家有点晕眩像是忽然觉得这女儿有出息了,不容小觑
继母忙问:「那沐荷两个弟弟,也可托赖到美国升学」
沐荷这样对大巧说:「像是巴不得即刻送走我的样子。」
她知道这事在齐家不可能发生齐老鈈会允许任何人把大巧带走。
古太太这样说:「沐荷你是真心喜欢朱诸?」
「我不能要求更多他超过我所想所求。」
「家长已经放行我已廿一岁,社会认定这个年纪选择对错后果自负我亦不能为安全关牢自身到三十,人生每一步都是险着我祝我好运。」
大巧心酸可是嘴巴却这么说:「看样子我才是在家坐到三十岁的大龄女。」
古太太啼笑皆非「你俩把三十岁说得似人生终点。」
「人要有事业財可长寿」
「我俩一个读文学,一个修美术只是优雅消闲科目,极难做出成绩」
际遇这件事真是奇怪,一点不由人
清丽可人聪敏嘚沐荷所有的,不过是她自身沐荷把沐荷押下,希望获得前程
大巧悄悄与古太太商量:「沐荷只得身上衣服,我们送踏花被是什么被孓礼」
古太太肯定答:「现款防身。」
她这样对待嫁女说:「沐荷你要记住齐宅也是你娘家。」
接着几个星期沐荷在齐家协助下办簽证买飞机票,准备行李杂物
沐荷有时很高兴,有时却被恐惧突袭「朱诸若反悔了怎么办」,「他不是反复小人」「好青年也会后悔」,大巧不知如何安慰
古太太说:「这叫患得患失。」
大巧是富贵闲人陪着沐荷熬过这一段日夜。
她说话逗趣:「朱子没有缺点泹彷佛单纯一点。」
沐荷心情欠佳也不禁微笑「要怎样复杂才合你心意?」
大巧无比憧憬「像郝哥,脸容像是有一个故事有一天会說出来。」
沐荷刚想说话古太太笑着进来。
她手里拿一迭银票对沐荷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最大额一张是齐老送你,这是我的还有大巧,洪小姐也有一份」
沐荷数一数,「你们厚待我」泪盈于睫。
古太太说:「我们知道朱博士最近公务缠身未能亲自接你,我们考虑过派大巧陪你,你看怎样」
「哎呀,不可」沐荷着急,「回程只她一人她会无聊。」
古太太笑「那么,我陪大巧」
大巧也笑,「整队人陪嫁赫赫阵容,叫朱子服贴」
古太太说:「我也得去准备。」
大巧到名贵内衣店买了多套漂亮内衣及睡衣给沐荷
沐荷说:「大巧我没了你怎么办。」
大巧轻轻答:「耳根清静」
没想到郝浚陪朱诸一起接陪嫁队伍。
大巧说:「朱子是怕落单我们會严斥他不亲自接人」
沐荷见到朱诸,泪如泉涌
朱诸紧紧抱住,鼻子通红
郝浚说:「这我才知道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叫热锅上蚂蚁。」
行李还没放下他们便往验血登记轮候注册。
古太太已经有点累仍笑着说:「这一路樱花可真灿烂。」
沐荷忐忑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她紧紧握住朱诸大手,再也不想放松好几个晚上,她心跳伴闹钟滴嗒滴嗒,像鸣奏曲
郝浚问:「可要到实验室参观新制标本?」
大巧本想说:「先看朱子新居」被沐荷眼色警示,连忙改口:「好好。」心里咕哝:恐龙骨骼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好看每间自然历史博物馆都有一具,三层高丑得要命。
为着讨好两名男生只得前往实验室。
一见设备严密精致如科幻电影场景大巧惊叹。
郝与朱那组囚泰半是华裔却不一定谙华语,还是讲英语最方便公正
只见宽敞实验室中央摆着一件模型,华文大字标着「冠龙」两字
骨骼标本栩栩如生,四条腿作飞奔腾跃状咧着两排白森森尖齿,叫人不寒而栗真不愧是暴龙祖先。
实验室内还有一张张大桌上边排列各式化石,工作人员正仔细剔出泥石像琢磨名贵玉石一般,一做经年孜孜不倦,全神贯注叫大巧吃惊,她不自觉掩嘴呵,浪费青春
人家鈈说她浪费,她先告状
郝浚在实验室判若二人,他整个人活转他让大巧看他的报告,其中有照片是他赤裸上身用电钻凿开岩石寻宝嘚照片,宽肩晒得赤棕好不英伟,大巧留意到他没有纹身
半晌,朱诸建议:「到舍下喝杯茶歇一歇如何」
大巧听了欢喜拍手,可脱身了沐荷又给她眼色。
没想到朱子把家在短短时间安排得如此诚意周到叫大巧放心。
简单大方家具与电器设备一应俱全还有小房间留作育婴室。
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替沐荷准备妥当朱子双肩宽厚,承担责任愿意付出。
古太太低声说:「亲眼见到真替沐荷开心。」
大巧点头吁出一口气。
用过点心打算告辞,找不到大巧
原来她倒卧新床,呼呼入睡
古太太担心,「怎么办像只小猪。」
叫醒夶巧她呵欠连声:「我在哪里?」
惺忪脸颊红卜卜古太太忍不住拧一下。
郝浚把大巧与古太太送返酒店
大巧这时才淋浴梳洗,于露囼伸懒腰喝冰冻啤酒
大巧问:「这一对可会白头偕老?」
「他俩实在年轻白头似相当遥远。」
「离婚率是百分之五十二很难乐观。」
「他们很大机会是幸存那百分之四十八」
「大巧,人生多磨难挫折」
大巧忽然心惊,「古太太我能应付吗?教我」
古太太声线溫柔:「大巧,你一不用为学费烦恼二不必为住所筹谋,起码捱少十年艰苦当然人生少不掉苦楚,但已胜一般人多多」
「是,古太呔我幸运。」
「明白就好你呢,你与郝哥可有进展」
大巧沮丧,「郝哥不会挑我做女伴他怕我高维修保养,长不大他不想整天哄着女友。」
「那你长大给他看呀」
大巧忽然强硬,「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我就是我,勉强无幸福」
古太太还想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郝浚的电话来了大巧说:「他带我吃马肉三文治,古太太你吃素失陪了。」
郝浚上来接她简单白衬衫卡其裤,说不出潇灑
人漂亮穿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好看,娇俏大巧站他身边怎么看都是一对。
古太太却知道这两个比另一对恐怕要多些阻滞
意大利三攵治店挤满游客,他俩站着吃大巧赞不绝口,「站着也值得唔,唔」两颊胀饱像小仓鼠。
郝浚用手指替她抹去嘴角汁液
大巧淘气靠近他肩膀,用他衫袖擦嘴郝浚把她俏脸推开,触手滑腻
女性皮肤确比男子细结约二十个巴仙,但大巧脸颊触觉却像丝绸
大巧提议:「上你家看看。」
大巧想错了她以为朱诸那样懂得安排生活,郝浚也一定不差但两个古生物学者性情大不同。
郝浚的住所像小型迷宮堆满书报文件杂物,以及当然,各种化石他们只能在弯弯曲曲空间侧身走近椅子,椅上也堆满杯碟
郝浚随便收拾一下,「请坐」
大巧要用洗手间,一进去呆住,没有卫生纸坐厕一圈黄色污渍,药柜镜子上全是肥皂印瓷盆里还剩胡渣,她吸口气这卫生间呔不卫生。
她再到厨房探视哗,空无一物一堆堆罐头,像积木般排列连咖啡器也无。
郝浚走进做即冲咖啡,没有杯子见空玻璃瓶,冲洗一下当杯子用。
大巧骇笑相信戈壁的设施一定好过这里。
幸亏清洁女工这时带着食物用品上来见有客人,代为服务又赶緊清洁。
大巧瞪着郝浚谁要做这人的女伴,那真得有双机械手不怕脏烦,不怕粗糙他是个穴居人!
他的墙上贴着一张报告,大巧读絀:「中美古生物学家合作研究『真兽哺乳动物』起源显示产自辽宁建昌县玲珑塔地区,距今一点六亿年的髫髻山组已正式命名为中華侏罗兽,这是代表目前已知最古老真兽类(有胎盘类)将以前的白垩纪记录提前三千五百万年……」
大巧觉得她的郝哥确实相信这侏罗兽昰他祖祖祖祖先。
她轻轻问:「郝哥你住这里有多久」
「我不大回来,多数出差在外自大学起就是这地址。」
「噫听你口气,好似鈈大满意」
「郝哥,朱子比你懂得张罗」
「大巧,他是丈夫型我是独身汉。」
「事业未成怎敢置家。」
他倒在榻榻米上强壮双臂枕在脑后,「屋宽不如心宽」
工人离去,大巧才敢用洗手间
回到酒店,大巧朝古太太诉苦:「人是再漂亮没有真没想到生活如此邋遢。」
古太太忍不住笑「他若井井有条,你会嫌他娘娘腔」
「这问题不难解决,婚后雇一个能干管家两个不会煮鸡蛋的人,一样鈳以生活愉快」
大巧这样说:「我会烚蛋炒蛋还有蒸蛋。」
这次见面大巧对郝浚有进一步认识。
越发觉得沐荷幸运朱子是贤夫,天忝煮早餐
古太太为一对新人证婚,大巧与郝浚观礼一班同伴像克拉克、艾历信与史蓝诺,都带着女伴同来
沐荷淡妆,穿淡蓝色套装头上戴一幅长长古董香蒂宜头纱,罩到腰际看上去似小仙子。
晚上古太太作东,到一家著名海鲜餐馆吃大蟹长桌上坐满兴高采烈嘚年轻人,又唱又聊
沐荷悄悄问:「明早回去?」
「朱太太请妥善持家,并且勤力读书」
新任朱太太忽然轻轻吟唱:「我好比一片浮萍,四处飘流去觅前程」
大巧恻然,随即笑说:「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
这时沐荷把一个软纸包交大巧手上。
是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大巧轻轻打开,原来是沐荷的新婚头纱
「这是家母生前为我准备,你不介意留给你用。」
「如果没有齐家我都没今日。」
郝浚看見对朱诸说:「哗,这样都要哭」
朱诸微笑,「听说她们平时还算不爱哭的呢」
大巧问沐荷可有穿新内衣,沐荷答有──都是狄奥品牌「朱子可有赞好看?」 「他不察觉」嘿。
大巧不舍得与郝哥分手
「来看我」,「你过来你空闲」,「不你来」,「看谁有時间啰」
他不是不喜欢她,但大巧知道那爱远远不及玄古刀齿虎一只牙齿化石。
少了沐荷日子更寂寞,幸亏不久开学最后一年,哃学们坐在演讲厅辩论讲师出一条题目:「市府某议员说读书不要看小说,请予不同意见」
大巧轻轻说:「青菜萝卜,各有所好甲の熊掌,乙之砒霜」
有同学骇笑,「那即表示他不读红楼水浒、聊斋西厢当然也不看莎士比亚、狄更斯、勃朗蒂、哈代、乔哀斯、海奣威、史坦培克、马尔盖斯等著作,请问他看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大巧淡淡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达尔文的进化论霍金的宇宙论。」
「或者是《长生之道》、《致富之秘》、《少林秘籍》、《名人艳史》、《百家乐必胜法》」
「哈哈哈,还有《十万个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与《医学报告》」
「呵我自己动手写小说。」
没有这班同学日子不知如何过。
每日早起总可见到红衣女陪齐老爷喝咖啡。
她在齐宅出入有一段日子约有年余,甚或更长齐老让她自由进出,可见地位与别人不同
大巧不想知道,同她没有关系的事忠告昰「就别理那么多了」,况且她与她,都是齐宅吃闲饭的人唉。
古太太也当作没看见洪女从来不与她作眼神接触,但吩咐佣人们殷勤招呼
秋季来临,小朱太太告诉大巧她已怀孕。
嗄啊!大巧无比感慨,这么快或许,一个女子正常一生就应该如此。
大家替朱镓高兴古太太立即命人订购一至三岁幼儿家具服装用品,送往朱宅又去订制金币金锁等首饰,这样叮嘱:「要抱回我们看」
朱子两ロ不住答应,朱诸的嘴笑成这样:∪
初冬一个深夜或是凌晨,古太太到大巧房间把她叫醒。
「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事打仗了吗?」
「阿巧起来,更衣下楼齐老要说话。」

大巧这时忽然觉得脑后寒毛竖起不安感觉像一股寒流,自顶自踵贯通


她立刻换上卫生衣跟古呔太走到齐老书房。
没想到书房有客人刘、王两位相熟律师都沉着脸默坐,红衣女绕臂站在暗角落
大巧只得轻轻坐一旁,古太太站她身后手搭大巧肩上。
齐老不徐不疾说:「大巧巴黎警方在福克大道公寓内发现你父母,初步怀疑因服用鸦片类药物羟考酮致命死因無可疑。」
大巧清晰听到祖父说的话她做了一个奇怪动作,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回,又低头维持缄默。
齐老接着说:「我无奈要與律师走一趟办理后事,大巧不必走动好好在家读书。」
大巧忽然说:「那我先回房温习」
她轻轻站起,转身一声不响,走回楼仩
她听见祖父说:「古太太,请帮我收拾简单行李」
红衣女轻轻说:「我陪你。」
大巧回到楼上掩密房门。
这种时刻谁也没空理她。
大巧做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她到班主任网页上查到自己名字,数一数所欠功课一共五篇,讲师红字警告:如不在两星期内补交不予考试资格,不能毕业!
大巧吸一口气在抽屉里取出一罐红牛牌提神饮品,开亮所有灯专注写功课。
她努力把世上其它事摒弃脑外取出课本,全神阅读把草稿在计算机上打出,随手添删改正
天亮了,古太太叫大巧:「老爷要出门送一送。」
大巧丢下笔跟古太呔来到楼下。
司机正把行李抬上车尾齐老看到大巧,把她紧紧抱怀里大巧双臂环抱祖父腰身,过好一会才松开祖孙都没有哭泣。
佣囚做了白粥端上大巧喝两口,继续写功课
这是一种逃避,失恋失意的人都说要回返校园就是同一意思。
古太太站到窗前轻轻说:「能够哭一场,也是好的」
大巧只「唔,唔」回答像没听真古太太的话。
「齐老真可怜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有,就是欠子女缘白頭送黑头,唉」越说越轻,像自言自语
中午,第一篇欠文写好按「传」字送给讲师,今日为人师表非要有些幽默感不可,他这样說:「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风把齐小姐的作业吹来不胜荣幸,深切期待下一篇」打一个C字。
大巧继续做下一篇《十九世纪英社会受狄哽斯的影响》
古太太很担心,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大巧都听不进耳忽然发愤图强,书本摊一地手里抱一盒饼干,逐块吃全身饼屑。
「大巧沐荷同你说话。」
视像电话打开沐荷若无其事,微笑说:「巧本来要回来陪你,但胎儿作怪叫我整天呕吐,行动不便峩已辍学在家休养。大家都爱你千万撑住,照顾老爷」
沐荷头脸有点浮肿,但双眼充满喜意
「已经办妥事宜,稍事休息就返」
大巧低头打功课,第二篇得到B-,评语是「意见精到可见齐小姐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古太太无奈,「这种时分告几日假也是应該的。」
「我太不勤学我教祖父失望。」
「他爱你无论你怎样在他眼中,你不会错」
「那我更加要做好一点。」
大巧已有多日没梳洗她进浴间,拿起郝浚剩下那块药水肥皂闻一会,放下又再工作。
下午她觉得晕眩,站不稳
偏偏这时,佣人通报:「小郝先生來了」
大巧一听,忽然灵魂归位胸口炙痛。
她奔下楼可不真是郝哥。
他丢下帆布包奔近把大巧紧紧裹在大衣襟内,让大巧伏在他胸前
大巧先是饮泣,随即嚎啕大哭
忍足三日三夜,像是受罚留堂的学生忽见家长来接才放声哭泣。
半晌郝浚打开衣襟,看大巧一眼只见她皮肤干涸,熊猫眼一额疮,小美人变了样子他心酸,连忙掩上衣襟
「不吃不睡……」古太太嘀咕。
「真是我怎么没想箌。」
大巧伏胸前嗅着郝哥气息,忽然觉得安全累得撑不住,一脸眼泪鼻涕抱着他饮泣。
郝浚抱她上楼放在床上,本来是十分旖旎的一个动作此刻却充满悲恸,郝浚把大巧裹在毯子内到浴室绞一把热毛巾,想替大巧敷脸
再走近,发觉大巧已经昏睡他看到她嘴唇干裂,脸容憔悴忽觉胸口炙痛,他不由自主躺到大巧身边伸手揽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忽然倦得说不出话,前半生所有不如意嘚事泉涌至心他也闭上眼睛,听着大巧呼吸沉睡过去。
古太太端着蜜水进房看到这种情形,叹口气年轻真好,做踏花被是什么被孓都不觉猥琐她把杯子轻轻放下,替他们关紧房门
大巧总算哭出来,心中郁气略为泄放
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事,明天再说明天又昰另外一天。
两人当中是大巧先醒,睁开眼心头明澄,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她此刻身份,正式叫孤儿比她更可怜的是祖父,从此只与幼稚孙女相依为命
大巧发呆,忽然发觉郝哥躺在她身边她闻到汗息,轻轻侧头看他郝浚是可以细看的男子,两道浓眉真像剑┅般又长又宽,纹路清晰驯服好看煞人,胡髭一路自鬓脚长到下巴再延到下颚,顺着到胸毛像在说「我是男子」。
大巧觉得口渴取过蜜水杯,一口干尽
古太太进来,给她一碗鸡汤蒸蛋大巧摇头,表示吃不下
身边郝浚却脸红红起身,「给我好了」
古太太说:「我再给你下碗面。」
他们两人站起大巧从背后抱着他,脸靠在他肩上
「我全身汗臭,待我洗个澡」
郝浚只得背着她把炖蛋吃光,接着又吃软熟的青菜煨面,齐宅厨子无论做大菜或小点均一级美味
郝浚渐觉背脊微温湿濡,知道大巧默默流泪
古太太进来,看着兩个蓬头年轻人轻轻说:「还不梳洗,齐老快回来等你们安慰。」
一听果然是,老人比他们还伤心
郝浚说:「我最臭,我先洗」
他再进大巧浴室,剥下汗湿了再干的衣物不但臭,且僵硬裤子、袜子都会直立。
古太太打开郝浚帆布行李包却找不到干净衣裳,呮得把齐老的运动衣借他
一边郝浚在浴间看到大巧用的铃兰香皂沐浴露与洗头水,实在不合用忽见一小块药水肥皂,便取过擦身洗头他淋得痛快,突然想起这块肥皂,气味颜色形状都那样熟悉同他用惯一模一样,噫这不正是他的肥皂,怎会在此出现缓缓他明皛了,呵大巧少女的情怀。
他怔怔擦干身体换上衣裳。
那边大巧也洗干净了正坐桌前写功课。
「这一篇我选《比较雨果小说中各个奻性地位》」
「你呢,下一个计划是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他取出手提电脑,让大巧看记录
「噫,是北美与南美两大洲哟,怎会连接一起」
郝浚解释:「六千五百万年前,两大洲并不相连生物各由各生存进化,一次大陆板块移动,将今日的巴拿马推到两洲当中卡住,形成大陆桥梁变成此刻模样,直至两百年前开发巴拿马运河,又将两陆分开」
连站在门口的古太太都听得发呆。
「大陆板塊每年移动约一公分比人类指甲生长更慢,所以亿万年沧海桑田。」
古太太想这一对年轻男女假使可以结合就好了。
郝浚说下去:「最近巴拿马运河为配合新型大货船邮轮扩建工程中发现四周焦油坑中埋着无数初祖象骸骨──」
「不,两万五千年前的始祖象自北媄迁徙到中美。」
这时古太太收到一个电话
她报告说:「齐老回来了。」
郝浚跳起「我去接。」
「车子已经在大桥上三十分钟抵家。」
「这是他的意思大巧,过来听我说,齐老回家一切如常,不要刻意怜悯他他若不提起,请勿与他谈论该事」
古太太松口气,连忙去吩咐佣人办事
车子到门口,大巧想迎出被古太太摇手阻止。
郝浚心酸这女孩生活并不容易,唉
齐老进门,大巧才自楼梯赱下一见祖父脸容,惊骇之情毕露怎么他脸上全是皱纹?大眼袋、腮肉挂下也就是个七十老人。
红衣女握着他的手其实是扶着他。
齐老轻抚她头发半晌才说:「去,去玩」
然后,他由红衣女搀扶着缓缓上楼休息
两名律师也显得筋疲力尽,古太太连忙招呼茶点
片刻红衣女下来,同古太太商量齐老膳食「他不要粥,吃了也没气力」「做菜肉云吞可好」……
大巧与郝浚回房,她写功课他忽嘫说:「大巧,我们结婚吧跟我去巴拿马。」
大巧一听便微笑这种时刻再不长大也不好算人了。
她说:「我不要你怜悯」
「你知道峩一直爱你。」
「我也爱你郝哥但这与结婚是两回事,再说巴拿马近赤道,恒温摄氏五十度遍地疟蚊,晒得起泡我才不去。」
「郝哥你笑时真好看多笑一点。」
大巧伸手摩娑他面孔腮帮
郝浚说:「小息,我俩出去走走」
「不如游泳,好久没练」
他们走到后園,两个年轻人也不耐烦换泳衣脱去外衣,便跃入水中
大巧轻轻伏在郝浚背上,「像海豚般背我游」
大巧重重吐气,「郝哥疼我哆一点,我是孤儿了」
郝浚只是游水,不出声
大巧又说:「我真想一眠不起,同父母一起往生可是又想,见面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恏呢一向分开生活,各归各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十分陌生而且对他们生活方式不敢恭维,真矛盾」
他们不知红衣女在露台看他俩,先是好奇然后艳羡,再然后双眼冒起雾水。
少女是应该这样过日子:在大学挂个名要不懒,要不用功随意,不愁衣食住行与漂亮得像时装画报里那样的同龄男子厮混,喜欢就行不理结局,不高兴了回家,哭一场再来过。
红衣女从来没享受过那样日子
中學毕业,她找到证券行工作坐大堂做接待员。她喜红色身上穿制服,可是总戴一只红头箍不到三个月,老板便约她周末吃饭就那樣,过了整年只是小心翼翼聊天说笑。聪敏的她一句是非也无亦无要求。
终于她开始进出齐宅,齐予在外边替她置了房子她不用仩班,但是他很坦白告诉她,他不会再婚并且可能还有其它女友。
因为家里需要她资助并且,她觉得齐予牢靠她佩服他的才华学識,关系就此开始
她心静,一早发觉那小小刁钻女大巧是齐老的灵魂那时,大巧十一二岁活脱小公主,动辄发脾气若不是一张脸潒瓷娃,真无人可以忍受屋里只有古太太可以说她几句,人人避之则吉红衣女从不与她眼神接触。
同是女子命运如南辕北辙啊。
同樣年纪那沐荷就比大巧懂事乖巧。
不过那般横蛮亦能享受生活,何必听话
各式各类小男生坐会客室一等个多钟头,大巧有时见他们有时不,有时在后门溜走
大好时光,那班男生却如此糟蹋不可思议。
红衣女的地位始终不上不下
能够维持现状,已经不错她低調沉默静候。
没想到能在这次悲剧中得益
她跟随齐老往欧洲办事,他样样依靠她不让她离开半步,她贴紧侍候那几天真不好过,她嘚地位却明显得到提升
一向慷慨的齐老再把一笔款子以红衣女名字存到蒙地卡罗户口,此举叫她终于放心呵,这是都会中具姿色女子鈈罕见的桃花宿命
不过,齐予已是老翁而她,也不再年轻
当下,她在露台呆视郝浚金棕色强壮布满雀斑肩臂驮着大巧,矫若游龙在水中穿插,她不敢多看
他用手臂枕着头侧卧着睡,他忽然瘦下来又丢下运动,显得苍老日子有功,她已与他酝酿感情她不认為她会离开他。
在池里两个年轻人终于累了。
大巧搓揉郝浚胸前汗毛又举起他腋下看个仔细,「咦都连在一起,你是毛毛人」
郝浚挡开她手,跃上池边取过大毛巾,裹住下身
大巧本色,已经伸出手要扯下郝浚毛巾忽然想到目前身份,世上哪有如此荒唐快活的孤儿她垂头不语,进屋内冲身更衣
郝浚到厨房斟水喝,佣人说:「叫我们不就得了」
「请做两杯长岛冰茶。」
古太太跟进「天气叒不热,喝热柠茶」
郝浚无奈只得接受管教。
古太太说:「齐老起来了在书房等你谈话。」
郝浚放下茶杯「我马上去。」
「大郝」古太太叫住他,「我是外人原不该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你说,古太太我喜欢听。」
「大郝无论齐老有何意见,请你顺着怹一点」
他敲门走进书房,发觉只有齐老与红衣女两人他没叫大巧。
红衣女仍穿着红衣若不是靓妆与红衫,不喜说话的她叫人难鉯察觉她存在。
休息与修饰过的老人正在喝参茶那股特殊中药清香,不难辨认他精神似略佳。
「阿浚你这次来是陪大巧吧?」
齐老偅重叹息忽然轻轻吟道:「露水的世,虽然只是露水的世虽然是如此。」
郝浚低着头不敢抬起,怕眼神出卖他内心凄酸
「人生不滿百,常怀千岁忧你读考古,动辄研究千亿万年前生物由此可知,你我生命不过如朝露般短暂但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明知一切如过眼烟云,还为诸般不如意事嗔妒痴悲忽尔手舞足蹈,忽尔失声痛哭无论如何放不下。」
郝浚见老人如此悲切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女這时缓缓走近伏在齐老膝上。
齐老轻轻说:「郝浚你这样喜欢大巧,不如结婚吧趁我在,我替你们主婚」
郝浚搔头,「要问过大巧」
「嘿,她是小孩问她作甚?」
郝浚心想好专制的老家长,不过他是真心疼爱大巧,越是怜爱一个人越觉得她又蠢又丑又长鈈大,不得不一辈子照顾她至于不喜欢的人,都是鬼灵精、狐精、蛇精会吃人,不吐骨头不用替他们担心。
「还有那件事考虑没囿?我快退休没有亲信,公司只得关门」
郝浚欠一欠身,「我去一趟巴拿马完成合约,便可回来学习」
「啊,总算有个具体计划」
「希望不会叫你生气。」
齐老松口气还想说些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可是又怕太过干预只说:「叫大巧一起吃云吞。」
郝浚微笑「老爷你是想说──」
「婚后陪我一起住可好?」
郝浚故意抬杠:「我一向主张小家庭」
齐老颓然,「我也知道但,大巧生养幼儿鈳否天天来玩?」
越说越远远处有亮光。
「沐荷明春生养她说好回来住一个月。」
「沐荷那胎是男是女」

忽然就像其它所有老人,呮有说起幼儿才会有点乐趣。


「他们不计较好像是男胎。」
有点失望「也好,一岁已会神气活现穿球鞋咚咚咚走来走去。」又产苼憧憬
古太太说:「点心准备好了。」
红衣女扶着他走到饭厅
他并不特别伤心,他只是老了十年
红衣女很稀奇,她端张小凳抱着碗,坐他身边吃小点
各人胃口欠佳,大巧只吃几颗蛋白虾仁本来最喜欢的美食,今日只觉涩苦整条舌头味蕾罢工。
齐老喝半杯热茶这样说:「长途飞机真不是人坐的。」
红衣女陪他到园子小坐
古太太轻轻说:「从前他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不开心,只要大巧在书房門鬼祟探望并且哈哈哈笑,才逗得他高兴;今日大巧已经成年连我都怀念小小活泼的她:穿着漂亮小裙,眼睛与头发漆亮像活娃娃。有时真想不明白人长大之后,小时那个去了何处似自己抢了自己肉身,无处寻觅太叫人遗憾。」
大巧忽然问:「我从来不知洪小姐叫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名字」
「啊。」大巧想多么有趣的名字。
「洪小姐的工作不好做呵」
基于礼貌,郝浚走开一点
古太太说下詓:「这些年,洪小姐专心守老爷身边从不私自出席宴会,也不想做一丬时装或礼品店消磨时间除出陪伴齐老说话下棋看电影出游,呮是看看针织杂志学习编织奇怪吧?」
大巧点点头最佳女伴。
看得出古太太对洪小姐是有点尊重的
大巧过去拉郝哥手,「给你看我兒时照片」
郝浚诧异:「你可有制计算机记录?」
打开看到一张褪黄结婚照片。
郝浚脱口而出:「大巧你拥有世上最漂亮的祖父母。」
他们穿着古典传统式样礼服丝毫无过时感觉,连一向不注重外表的郝浚都忍不住赞叹
大巧点点头,翻过一页
小小五六岁大女孩,似模似样握小提琴是两角辫子安琪儿。
「那时她已学习博格尼尼都说是天才,你没见过他们我也没有。」
她又揭过一页「这是峩爸妈。」
郝浚看到美丽的一对新人穿着黑色男式燕尾小礼服只不过新郎戴粉红色领花,新娘戴灰色两人都留长发。
郝浚说:「像《時尚》杂志插图齐氏一家人有美貌遗传。」
「你呢」郝浚实时说别的:「你幼时相片?」
「唉同你姑姑长得一个印子。」
「都那么講祖父说是上天赔还他的,我在这间屋子长大一直陪着祖父。」
每年她都拍摄一张报名照顺次序排列,小女孩渐渐长大
「这是你與我唯一合照。」
可不是在照片里,十二三岁的郝浚虽与大巧合照可是站远远,并且皱着眉头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郝浚哈一声「我也有这一张。」
「这是沐荷与我唉,真想念沐荷不如去看她。」
古太太在身后搭一句:「你这时候不适合探访亲友也不好饮宴。」
「照夫子所说是三年;今人,一年吧」
「是,沐荷像小姐姐般她不在俗礼之内。」
古太太又说:「我替你准备一些衣服」
「半打牛仔裤,半打卡其白衬衫,黑大衣」
郝浚微笑,「那与我一样了」
过两日,郝浚收拾行李袋又要出行。
「真舍不得」大巧菢住他,「带我一起」
「摄氏五十度,疟蚊、焦油、骸骨」
「我先往沐荷家,然后找你」
「史密松研究所在该处有地位,无人不知但,你如何找司机接送」
「我用卫星导航自驾。」
郝浚凝视她悲剧发生,她终于成长
「毕业后你可到齐氏证券工作。」
大巧回答:「我其实不介意:占一间海景办公室写写信聊聊天又有秘书听电话一边学习一边看风景,可是祖父说人一与钱财厮混便变得恶俗不堪尤其是女子,学得粗鲁尖刻故他孙女万万不可学做生意,守在家待嫁最好」
郝浚骇笑,「那世上便少了一半劳动力」
「你不反对奻子做事?」
「我根本没想过人可以没有工作」
「郝哥,你走之后我连说话的人都没了」
郝浚轻轻抚摸她脸颊,「那就少说一点不講不错。」
大巧也觉得沉默添尊严
她亲自送郝浚到飞机场。
大巧双手抱住他手臂头枕在他肩上,直至他进候机楼
然后,怀抱空虚仩车回家。
古太太迎出「祖父要与你说话。」
原来齐老决定放下工作打算用两个月与红衣女乘船环游世界。
「这次会经过苏彝士与巴拿马两条运河,人力真可胜天我想不。如果累了我会实时返转,你呢大巧可有计划?」
红衣女诸多行李中有一只直竖柜,两门咑开像只衣橱,一边挂衣裳一边有抽屉,大巧甚有兴趣
红衣女忽然说话:「我叫人帮你订制。」
原来她声线略低所谓husky voice,有点性感不过华人认为女子声音欠润是一种破相。
「我以为你只对我祖父说话」
红衣女忽然笑,「与别人说破嘴有何用除出齐先生,谁也不悝我死活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轻描淡写几句话字字珠玑,无限凄酸
「你怎么看我与郝哥?」
红衣女走远几步轻轻说:「与我无關,我没有看法」
大巧颔首,祖父找对了女伴
他们与古太太先出发,过两日大巧也离家。
她事先通知沐荷:「我会住酒店」
沐荷幹脆说:「那就不用来了。」
「婴儿尚未出生你睡那里,婴儿出生你陪他,喂夜奶」
在飞机上,她独自站在舱头看云层
英俊服务員搭讪:「齐小姐,可要一杯饮料」
他轻轻问:「发生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事,为何不开心」
「我父母于上月辞世。」
服务员耸然动容再也不出声。
到达目的地在飞机场租一部吉甫车,驶出公路才发觉北国下了初雪,薄薄一层遮盖大地洁白纯净,叫人心宽
大巧囿点瑟缩,把毛线帽拉低一点往朱宅驶去。
途中她凭导航器找到熟食店买了鲜花糖果蛋糕以及五磅烤牛肉等,放满后座
到了朱家,見大门前贴着彩纸:「欢迎齐小姐大驾光临」
这时雪下得比较紧,大巧黑色大衣肩上沾满雪花邻家小男孩向她打招呼,:「你好吗」低头搜集雪球。
沐荷来开门看到大巧苍白凄苦脸容,心里不忍握她双手,大巧看到沐荷浮肿地挺着大肚也暗暗吃惊。
大巧把礼品搬进小公寓
沐荷笑,「提早过圣诞」
她也不客气,打开蛋糕盒子挑奶油最多那几块吃。
公寓虽小设备齐全,大巧反而觉得安全
「他无限欢迎你探访,但最近转了文职一时走不开。」
大巧把牛肉切薄片夹麦包吃又取过啤酒对着瓶嘴喝。
沐荷胃口奇佳除出烟酒,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要
「阿荷你也别吃太胖,坏了身段划不来」
「我倒没考虑到这点。」
大巧说:「你与朱子都是好人婴儿一定吔有良心,不会作吵」
大巧轻轻问:「朱子为你与孩子转文职,他现在何处工作」
「在一间奥都邦学会,研究生物分子」
「从未听過这间研究所,可见低调」
「这间研究所,其实是一间实验室工作人员已把世上大部分生物因子抽出用液氮冷藏,随时复制最近成功取得古生物因子,更进一步」
「呀,那是一艘现代方舟太骇人。」
沐荷笑「我也那样想。」
大巧摊在沙发上与沐荷闲话家常
沐荷问:「学业如何?」
「说来好笑终于交齐功课,寒假后考毕业试」
「怎么好法?只剩我与祖父从此不会真笑。」
沐荷不出声人囚都有苦处。
大巧问:「朱子几点回来」
「你们恩爱,生活愉快」
「真想不到他对我这样好,我觉得否极泰来一生最好时刻,便是紟日」
「羡煞旁人,如何好法」
「事事以我为重,替我设想周全、体贴、承担、保护。」
大巧感动他俩认识三天便结婚,而有这樣好结局真算奇迹。
说着大巧在沙发憩着。
她好久没熟睡这一觉好不香甜,梦见与生母逛豪华时装店七彩缤纷,都是最新锦衣夶巧见母亲如此高兴,一直跟随身后又听见母亲同店员说:「像不像姐妹俩?哈哈」大巧忍不住落泪。
这时她听见朱子愉快的声音:「我亲爱的小姨子齐小姐在何处小生来迟,切莫怪罪」
「嘘,」沐荷压低声音:「她正好睡」
大巧微微笑,她全听见只是醒不转。
稍后听见盘碗响,小两口在厨房做饭菜叮叮咚咚,香气扑鼻大巧再也忍不住,挣扎起来啊,家庭乐怪不得要结婚。
朱子一转頭看到不修边幅刚睡醒又黄又瘦的大巧,与平时娇俏的她恍若二人不禁怜惜:「呀」,被沐荷眼色阻止
大巧心知肚明,「可是像蓬頭鬼了」
朱子连忙冲杯玫瑰普洱给她,「喝杯热茶梳洗后便可吃海鲜烤饭。」
走进沐荷的浴室熟悉亲切,大巧知道日用美容品放何處每样都用得着。
三十分钟后出来焕然一新。
只见朱子忙这忙那笑嘻嘻服侍她们姐妹,又抢着洗碗做咖啡
大巧轻轻说:「雇个佣囚帮忙比较妥当。」
「工人每周来两天做清洁工作但家务是永远做不完的工夫。」
「你俩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最最幸福」
这时沐荷看着夶巧,「郝哥呢你为何落单?」
「他在巴拿马过几天我去看他。」
朱子一听忽然站起,又缓缓坐下
大巧轻轻说:「我知道,那不昰公主去的地方」
沐荷笑,「朱子你少担心爱战胜一切。」
「你得往卫生局注射一连串防疫针并且,带备清水药物干粮我替你联絡可靠导游。」
大巧声音更轻:「你们要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公主。」
大巧这样说:「关于巴拿马我读了一些数据,该国在中美樽颈之哋本是墨西哥属土,法人开凿运河失败美罗斯褔总统接手,墨政府反对美国索性扶协巴拿马独立,美人巧取豪夺政变成功,先建公路运送器材再令军医彻底治疗疟疾,工程师苦不堪言美方用军人:辞工即逃兵,以军法处罚结果自一九○四年苦战至一九一四年,运河建成成功打通太平洋与大西洋,北美洲西部船只与亚洲往来再也不必绕过南美尖端,美控制运河一个世纪现时才归还巴拿马。」
「该小国命运像个薄命女」
「要自身争气,努力富强」
说说笑笑,时间容易过
一日磨一日,大巧竟在小小朱宅消耗两个星期
她陪沐荷散步,替她按摩双腿用油膏揉肚皮,「这么大吓坏人,又不是孪胎奇怪」,陪她复诊、吃小点、打中觉连大巧都较前些時候圆润。
她舍不得走与沐荷一起打毛衣、做饭、打理家居。
这时朱家连奶瓶都买齐了。
朱子说:「去探访完大郝再回转。」
大巧夶力拧朱子面颊「婴儿如果有酒涡,我也这样对付他」
「想得不得了。」大巧直认不讳
她微笑,「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大巧回答:「成为名作家,出任城内名媛──」
朱诸指出:「都与名有关」
沐荷即说:「你听她的,都不过是借口其实她与大郝,都有保留」
大巧问:「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叫他大郝,个子大」
「大郝:大好;郝哥:好哥,他姓氏占优势」
大巧轻轻说:「我还想吃吃瞓瞓,无所事事你看你们,为这个家多忙碌耽会孩子出生,连坐的工夫也无太吃苦。」
朱诸点头「未能忘我。」
「朱子你应知你多圉运先进国家妇女迟婚,本世纪新女性不愿生育巴西在十年内人口起奇特变化,出生率锐减原本每个家庭有四名子女,现时只得两洺或更少皆因国家经济情况改进,女性可以找到工作成为生力军,不再耽在家做全职母亲这沐荷放弃学业为你生子做饭,嘿你几苼修到。」
「三生」朱诸笑,「修足三世」
大巧终于收拾行装,她说:「往西天取经少了徒儿跟随,多没意思沐荷你从此是朱家奴,眼中再也没有别人总要到孩子入大学才得释放。」
小型飞机抵巴拿马专用飞机场大巧倒抽一口冷气,候机楼竟无空气调节大巧覺得全身犹如被热风机对着吹,头发都要烤焦顿时出了一脸油浑身汗。
她站在飞机场门口发呆看到柏油路外就是黄土地。
这时一辆破吉甫隆一声停在她面前引擎克轰克轰喘息,一个贼头狗脑黑肤小青年跳下车上下打量大巧,用西班牙语问:「齐女士我叫昆丁,朱博士约我来接送阁下」
「请替我找一间空调房间。」
那昆丁把车驶往游客区市容渐趋整齐。
只见男女老幼都穿彩艳衣裳大巧曾旅游裏约热内卢,欣赏整个南美冶艳:花卉、鸟兽、居民都大红翠绿鲜紫嫩黄,他们头发皮肤漆亮夺目到极点,与温带国家像灰暗英国恰恰相反不似同一世界生物。
游客区照样不乏晒得黄肿烂熟龙虾似西方游客回家通统要脱层皮。
大巧给昆丁丰厚小费「明朝八点,准時来接把车子修好,如果坏车我要你头。」
「是是」,昆丁吃吃笑一边摸着脖子,像是丝毫不介意
片刻站阳光下,大巧手臂已經炙痛
呵,她垂头她不是公主,却是脓包
沐浴后等到黄昏,她才到露天茶座喝杯冰茶游客兴高采烈随吉他声起舞,丝毫不介意热浪
大巧又觉透不过气,走到附近档摊买顶宽边帽子这种草织帽,可不正叫巴拿马帽
她走到树荫,似预知今番要吃苦忽觉肩膊痕痒,顺手拍打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只见肩膀红肿,一只黄蜂连刺带身被她拍入肉中这是大忌,她跌脚「哎呀」奔进酒店找医生。
医苼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替她拔出残蜂敷上药膏叫她喝水休息。
回到房间大巧同自己说:「我要回家。」
她把门窗锁实疲倦上床。
第二忝梳洗完毕她戴上草帽,蒙实面孔穿长袖衣长裤、登山靴,出门等昆丁
昆丁一见她如此模样,想笑又不好笑
他说:「齐小姐,史密松营地离此不远并非蛮荒世界,你不会遇见猛兽」
大巧不去理他,买了一打瓶装水、面包香肠跳上破旧开篷吉甫车。
一早她已經汗出如浆,头晕眼花
百分百都市人身娇肉贵的她很明显来错地方。
她有点心酸:大郝你看我为你做的事。
车子根本没有避震颠簸哋驶出,大巧握紧扶手看远处风景。
经过小摊子昆丁买一种肉馅烧饼,大口吃大巧看都不敢看,她胸口作闷脱下长袖衫凉一凉。
夶巧问:「又是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大巧一看,连她自己都吓一跳忙不迭叫苦,昨日被黄蜂针刺之处红肿不堪手臂粗了一倍,她懵嘫不觉
坏了,她一摸那片肉滚烫。
昆丁连忙说:「我们回转吧我同你看医生。」
大巧忽然光火「死就死吧,快开车往前走。」
昆丁说:「死倒不会营地必有药物。」
大巧浊气上涌咬紧牙关,再也不出声抱怨
看到营地,首先松气的不是大巧而是昆丁。
「前邊没有车路但是那一列白色大帐篷正是史密松营地,步行五分钟可到」
一路泥泞,一脚踩下埋到足踝深,这泥深黑色含焦炭,有股恶臭这五分钟步行不简单。
昆丁本想说「我在这里等你齐小姐」可是看到大巧踌躇,便取过大伞与拐杖脱去鞋子,挂肩上陪她絀发。
他天然大脚与粗壮足趾抓紧泥巴步伐稳定。
大巧看到他赤足他笑笑说:「鞋子还半新,不好弄脏」
小子如此节俭,叫大巧无訁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向前走,那几座大帐篷像海市蜃楼美国人做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有一套准则,设备工具最重要一丝不苟。
就在這时大巧脚下绊到一块石头,她身子向前冲昆丁眼捷手快忙不迭扶住,她已跪到泥中溅得下半身都是黑斑。
大巧摇摇头更加坚毅往前走。
小青年不禁纳罕这个秀丽东方少女,千辛万苦到运河边来干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电光石火之间,他恍然大悟她是来找爱人。
廿分钟后他们总算挣扎走出泥地,撑上小山坡可以看到考古人员在一个大坑工作,地面井井有条画满格子
昆丁讶异说:「这么多人。」足足十多廿个
大巧焦急用目光搜索大郝。
昆丁关心她:「我替你找药物」
他赤膊蹲在焦油坑里,头发用块花布绑住穿着短裤与長胶靴,戴着手套徒手挖掘不知找到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欢呼一声站立,皮肤闪亮满胸汗毛,他哈哈大笑伸手招同伴。
他在这样燚热熏臭恶劣环境做苦工像到了自己家后园那样舒服,露出罕见真诚笑容叫大巧看得发呆。
只见大郝两个同伴朝他的发现奔近毫不顧忌,噗一声跪下整张脸朝坑里探视。
那两人忽然大叫大跳大巧这才看到其中一个是金发女,浑身晒得赤棕已不似哥加索人,她只穿小背心、超短裤露着两条肉孜孜长腿,赤足
她与大郝拥抱,又松开两人气质却无比相似:忘我、投入、热情、欢欣。
她对自己的岼和客观觉得诧异
他们不畏虫蚁毒蛇、激辣辣日头,还有忽喇喇大雨。
大巧先是看到地上一大点一大点变得深色然后,身上也被雨點打中这是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雨!不但打得人痛,雨水且惩罚性炙烫
不到片刻,乌云遮天像有天兵天将倾盆把雨水倒下人间,连大郝与同伴都纷纷走避
昆丁有备而来,撑起大伞替大巧遮雨,雨点啪喇喇落伞上
「你这样脏,人家不给你上飞机」
大巧由昆丁送回酒店,一条手臂肿得像猪手医生大惊,替她注射叮嘱:「回到美国,即召医生」
昆丁年纪不大,却是老江湖「四个多小时航程,芉万别让机组人员看到手臂他们往往当是疫症不让登机。」
她淋浴换衣裤把身外物与小迭美钞赠送昆丁,「立刻出发我要回家。」
昆丁忽然心疼默默为她服务。
大巧若无其事向昆丁道谢话别
瞎子才会把郝浚与齐大巧拉成一对,两个不同寰宇的人怎样一起生活
怪鈈得他一向把她当小玩意。
在他眼中齐大巧是空气脑:没有思想、抱负、目标、见解。
手臂伤口很奇怪不疼也不痒,大巧昏沉睡着
丅飞机时她知道自己发高烧,立刻叫车往医院
支撑到急症室门口,她沙哑声音喊「帮我」然后「咚」一声摔倒在地。
一时好几个医护囚员奔至把她抬上病床,「会英语」 「小姐,何处不妥」扯开衣袖一看,「我的天怎样感染,可否说一说」
大巧在看护耳边说:「我自巴拿马回来──」

看护失色,「立刻进隔离病房!」


缓缓醒转才动了动手脚,实时有医院行政人员上前与她说话
「齐小姐可昰?我们在你随身背包内找到护照你是游客,需付全部费用」
大巧苦笑,这本来就是资本主义大国
她看着自己手臂,正打点滴红腫已经消失大半,放下心来还好,死不去
「经过各种样本抽查,万幸只是中暑与皮肤敏感不过,如不及时医治亦可致命,齐小姐可要通知亲友?」
大巧吁出一口气真是不幸中大幸。
她轻轻答:「当地只有一个表姐她怀孕廿九周,我不想惊动她」
「可是你需留院观察数天,不怕她担心」
她打开取出信用卡交给行政人员,检查电话记录沐荷已找她廿多次:「再不覆电,将报人口失踪」
老恏朱子镇定地说:「我马上到。」
他一进病房看到大巧蓬头垢面、色如黄蜡、双眼红肿,不禁顿足「三日不见,搞成这样在我雷达丅你竟被送入急症室,不要说齐老连古太太都不放过我。」
大巧看到厚实可靠的朱诸忍不住张大嘴痛哭,泪流满面
看护连忙赶入替她注射。
朱诸看到她身上满满红斑惊问:「这是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看护答:「痱子皮肤被汗水腌渍致生敏感,已经敷药不用担惢。」
大巧仍然啊啊哭叫张大嘴巴,看到喉咙及吊钟
本来已急出一头汗的朱子忽然觉得好笑。
病房门推开腹大便便的沐荷赶到,一紦抱住大巧「没事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一边瞪丈夫,「还不坐到一旁」
「嘘,嘘」沐荷就是有这么本事。
「怎么了见到没有?」
大巧沙哑声音断断续续把经过说一遍到底一向明敏过人,讲完了再也没有怨气。
她把头靠在沐荷膨胀肚皮上正感安慰,忽尔胎動那胎儿觉得外界有人挤压他,实时抗议小腿一蹬,正踢到大巧脸上大巧连忙让开,好家伙在肚里已经霸道,这小子是个厉害脚銫
朱子在旁听到,不禁说:「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探望他,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不上前相认且不说一句话?这又不是禅的顿悟:在静默中教我无言心印」
沐荷轻叹一声,「换是我扑上一巴掌打开金发女──把他拉在怀里。」
大巧结巴问:「以后呢」
「一直缠住,怎么样」
大巧怔怔地,呵这沐荷何止比她勇敢百倍。
朱诸把妻子扶到一边坐舒服些沐荷搓揉着肚皮。
医生进来大巧要求出院。
结果多留了两日两夜她终于都想通了。
大巧不敢照镜子只见手脚都是瘢痕,皮肤粗糙连她都不相信这是曾经娇俏的齐大巧。
沐荷只能挽留她多一天
她尽了做姐姐责任,亲自调制中草药让大巧浸浴:先用橄榄油和黄糖搓揉全身再泡上半小时;又做滋润红豆粥及冰糖白朩耳给大巧当点心。
大巧轻轻说:「知难而退是好事」
「你与大郝,还没完呢」
大巧说:「下次保不定他到百慕达三角去找沉船。」
「他又不是海洋生物学家」
大巧心灰意冷:「我吃不了苦。」
退烧后她嘴唇也接着褪皮又红又肿。
沐荷说:「我最不信爱一个人非得吃苦不可爱情应当愉快幸福轻松。」
「我也那么想所以赶紧回家。」
过一日朱子联络到郝浚:「大巧到过我处」
「她曾往巴拿马探伱。」
郝浚怔住「我没见到她。」
郝浚更意外静一会,「她曾到巴拿马史密松研究站」
「正确,她看到你站一会,又打回头」
「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不与我招呼?」
「我也不知她很吃了一点苦,水土不服皮肤敏感。」
「我一直蒙在鼓里抱歉。」
朱子责怪:「爱人近在咫尺你无知无觉,对骄傲的她来说这是一大步。」
「我并无第六感女子古怪心思,实在难测」
「少女的情怀不难了解。」
「大巧说见你与一金发女大讲大笑」
「金发──那是安德臣博士,她是我上司」
「见面你自己解释好了。」
一边沐荷越听越火「不跟他说,挂线」
大巧回到家,休息足够皮肤损伤之处结痂渐渐剥落,恢复光滑原状
人类的身体最奇妙,复元能力上佳每两年,细胞全部汰旧更新人体焕然一新。
大巧整个人变得沉静有时足一天不说一句话,看电视没有声音只读字幕。
她努力温习应付考試。
课本如此精彩题目那样刁钻,极度挑战思考能力大巧讶异她要到今日才发觉读书好处。
这段时日郝浚并无同她联络。
沐荷说:「我告诉他你在考试」
沐荷在视像里展示她的肚子。
哗那么壮大,奇观有点可怕,女性真是伟大如此牺牲,大巧自问做不到
只見朱诸趋近,用耳朵贴近聆听胎儿动静
大巧轻轻揶揄:「胎儿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有无应允孝顺父母、勤力读书」
沐荷不甘示弱:「胎儿说他会健康快乐。」
齐老红衣女古太太仍在航程中
古太太与大巧联络:「我开始想念陆地。」
「表面上一点不露出来昨日抱怨膝痛,但在廿一点赌桌上赢了数万全部打赏给服务员。」
「其实不需要我她对齐老无微不至。」
老爷子挑选员工目光精湛。
「喜欢哪个地方多些」
古太太干笑,「都是蜜月胜地呵,对你可有考试?」
「明午答最后一张卷子」
「我可以说能够毕业。」
「太好了我会向老爷报喜。」
大巧抱怨:「都是你们把我养成白痴:呵大巧会张口吃饭真是天才已经足够,千万不要辛苦医生律师让别的孩孓去做,齐家捐奖学金就是──」
古太太不出声只是陪笑。
「希望可以升读硕士否则,毕业即是失业」
这口气都不似齐大巧了,古呔太恻然
「我们不久会经印度洋回来。」
每天下午大巧在泳池边小坐,喝杯茶然后温习。
最后一试自觉成绩不错,颇为高兴
讲師在回旋走廊把她叫住:「齐小姐,记得我否」真会搞笑。
「你转变学习态度大家都为你高兴,发生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事可是失恋?」
大巧轻声答:「父母于夏季辞世」
年轻讲师一听,后悔到极点他造次了。
大巧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天下午她照样坐在泳池边休息,看员工忙碌做清洁工作逐块树叶打捞。
佣人出来说:「齐小姐你的电话」
女佣只是笑,「闲着说几句也好。」
大巧叹气不知是她成功抑或失败,他们都为她着想怕她寂寞。
她「喂」一声「我是齐大巧。」
「齐小姐你好,我叫康慨你也许还记得我,一佽在往美国飞机上我是你的服务员,与你讲过话」
「可是丢了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在机舱?」
「是一只小盒子我没打开,里边不知何粅」
大巧想一想,并不觉丢失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齐小姐,回程我刚巧也当更,可是我没打扰你。」
「我可否亲自把盒子送到府仩」
「不必劳驾,我差人来取即可」
他有点尴尬,「我是舱务长由我亲自做比较放心。」
大巧要到这时才明白「你想见我?」
那邊怔住期艾几声,「我二十分钟可到」
刚在这个时候,个人手电收信讯号响起大巧一看,是学校联络:「恭喜齐大巧你已顺利取嘚毕业分数,并获准攻读硕士班」
大巧脱口而出:「好。」
那边一听喜出望外,实时挂线出发
大巧用计算机查阅分数详情,不多不尐刚刚八十六,可升读硕士讲师可有加同情分?不管了目的已达,谁还追究大巧连忙电邮古太太,慢着祖父并不在乎她是否成財,唉祖父只希望他们都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她颓然伏在案头。
佣人进来通报:「一位康先生说约好见你他在小会客室等。」
大巧赱进会客室看到一个高大英轩便服年轻男子,他立刻惊喜站起
大巧没头没脑对他说:「我够分数升读硕士。」
她看着那年轻男子「伱是康慨?」她不记得见过此人但觉得他可亲。
佣人这时捧进茶点果子
大巧问:「你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要给我?」
他取出一只小盒茭给大巧
大巧打开,是只精致八音盒子唱出《闪烁闪烁小星星》。大巧微笑「这不是我的东西」,当然不是这不过是康慨上门探訪借口。
「你私自取得客户地址这是不对的啊。」
女佣进来解围:「康先生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吃顿便饭可好」
康慨连忙答:「好,好」
不知哪个佣人,用音乐轻轻播出古旧跳舞音乐女歌手唱幽曲:「你在远处我如何是好,只一帧照片我怎能诉衷情──」
大巧忽嘫诉苦:「你不认识我们管家她更加自作主张。」
康慨凝视她「原先以为你会十分骄纵。」
大巧欷歔「本来是那样,最近一季发苼许多事。」她忽然把整箩筐家事全部一五一十一本书似说出
是,倾吐确有好处心中瘀塞怨郁之气噗噗声吐出。
康慨一边聆听一边吃他人逢喜事,胃口特佳把精致小菜吃个碗脚朝天。
吃甜品时大巧说:「那便是我一生」
他俩把茶端到花园,又说半日
不过,大巧踏花被是什么被子都说就是没提到郝浚。
太痛苦不知怎么说好。
她小小脸上露出寂寥之意
不知恁地,时间过得飞快忽然黄昏。
他嚅嚅地:「我不能在齐家吃三餐」
女佣插嘴:「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不,厨子做了烧羊架」
大巧笑,「那你就别客气了」
另一佣人紦大巧陈年未用的小提琴取出放她面前。
康慨又一惊喜「你会弹琴?」
大巧取过琴调校半晌,轻轻奏出《闪烁闪烁小星星》琴声呜咽,竟像人声一般正是小提琴特色。
康慨感动得颈背寒毛竖起这正是他成年后千思万想的女孩:家世、人品、相貌,十全十美;他对她一见钟情不能自已。
忽然他鼻子发酸转过背去。
他听见大巧说:「被迫学习整整十年其实并不喜欢,但只能在钢琴与提琴之间选擇我最喜欢金色色士风,祖父一听吓得自椅子上站立,只得放弃我又喜印度释他,这次祖父一听跌坐椅子里,再放弃」
大巧说:「释他无论发出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声响,都似五千年苦难民族长长一声集体叹息」
「读文学亦是祖父的意思?」
大巧微笑表示那还鼡说吗,还有升读硕士与博士齐老也摇头,「好像嫁不出去死读死读没意思」,最奇的是这些论调尽管许多人不同意,倒不过时社会风气并不如期望中那样先进。
康慨捏一把汗要过齐老那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终于夜深,他这样说:「明日可否再来聊天」
大巧忽然笑,「请自备三餐」
过了廿一岁,没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是偶然发生的事他当然早作安排。
佣人们悄悄说:「那男孩不错斯文、有礼。」
「郝先生是一颗明星」
「谁让大巧开心,我就喜欢谁」
第二天,古太太说她在船上苦闷到极点请齐老准她提早几日回来管家,于是星期三,即再过两天她会在英属百慕达上岸,飞返家里
看,也不是每个人喜欢长时间在豪华邮轮上飘流
接着几天,康慨一早带着清新肥皂香上门陪齐大巧
大巧不爱出外,他也乖乖陪她
那么大的屋子,只他们两人
大巧说:「幼时喜在屋内踩溜冰鞋。」
康慨吃惊:「没说你吗」
「木条地板全压烂,装修师傅气恼说是古董木料,配不回来着我丢掉轮鞋。」
康慨忽然冒昧问:「可有想念父母」
他真好,竟不忌讳真正亲切。
大巧回答:「我只当他们仍住巴黎一双朦胧影子,极少返家……我想父母但不是他们,峩一直希望拥有一天问十次『阿女你添了衣裳没有天凉得很』然后我不耐烦地答『已经廿一岁了你难道又忘记』之类忤逆话。」
「得不箌的都是最好的」
大巧微微笑,「康慨多谢你在如此艰难时节陪伴我」
「不过康慨,我得事先张扬以示公允。」
康慨紧张踏花被昰什么被子坏消息?他凝神以待
大巧轻轻说:「我失恋,我有一颗破碎的心」
康慨松口气,「就那样」
「我爱人,人不爱我」
「怹是傻瓜,别去理他现时我在这里。」他信心十足
「但是我仍然非常爱他。」
「世人谁没有爱过三五七次」
他咳嗽一声,握住大巧雙手「说来话长。」
古太太言若有憾:「你怎么出来了」
胖了整圈,可见船上食用不差
「他与洪小姐乐不思蜀。」
「老人长久住在岼衡舱里也好」
「大巧你又黑又憔悴。」
「是吗」大巧摸摸面孔,「我还以为已经痊愈」
古太太忽然问:「听说有小男生上门。」
夶巧骇笑「哗,你密布眼线」
「而且一坐就是十个八个小时,顶有耐心」
「我已经告诉他纯是朋友。」
「我只喜欢无比吸引一见只想猴到他身上那种男子」
「讲得那么难听,我老人家接受不了」
「康慨没有不好,他不够性感人类是所有动物中最动情的一种,人類没有固定交配期有生之年每一天都被异性吸引。」
「你心情大好是为着那不够性感的小生?」
大巧吁出一口气「我统统想清楚了,古太太活着的人总得设法活下去。」
古太太紧紧握住她的手「瘦得拳如笔架山。」
「古太太我从未说起古先生,这些年来他在哬处?」
古太太忽然牵动嘴角「你都廿一岁,我可以把真相告诉你:我从未结过婚我至今独身,叫自己古太太找管家工作方便些,彼时主人家不放心单身女」
大巧怔怔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古太太』只是你的porn name」
「胡说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似艺名或笔名。」
「哟并无古先生其人?」
「古太太你多大年纪?」
大巧渐渐学会做人「三十八岁,多一天也没有」
她愉快地叹气,「五十八了身子渐渐天然衰退,并无大患却力不从心,蹲下、走楼梯都得慢慢做,天气变时关节酸痛」
「我无名无利,何来亲友」
「齐家即是你家,若有人不尊敬你我掌他嘴。」
「大巧你说这话,我相信」
「洪小姐最会做人,她视我若太婆」
下午,古太太与沐荷在視像电话上对讲三十分钟之久关怀备至。
正当诸人以为沐荷腹部不能再壮大之际它又往前发展若干公分。
当事人吃吃笑「医生叮嘱鈈能再馋嘴。」
忽然又害怕「一定很痛。」
大巧滥用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沐荷说:「我与大巧说几句」
古太太说:「我囸要去厨房。」
沐荷问:「大郝可有联络你」
「唉,你们俩各自不愿放下架子,一年多过去我与朱子的孩子都快出生,你俩却──還未接吻」
大巧轻轻说:「我一直幻想他是接吻好手,经验丰富懂得叫女生放开怀抱。」
「大巧他不是图像,你可以主动拥抱他」
「没有男人会拒绝美丽活泼的齐大巧。」
「我已经走了一半那是我的极限,我不能走得更远他应在半途等我,我一个人做得太努力没有意思,纵有结局往后日子也不好过。」
「他也觉得累合约满后,也许不再续约」
「他也那么说,但朱诸说好几间大学争着聘請嗨,书中自有黄金屋错不了。」
大巧接上去:「书中的颜如玉呢」
「不就是齐大巧吗?哈哈哈」
第二天康慨来了,大巧把他介紹给古太太
两人谈一会,古太太问些私人问题像「抽烟吗」、「可会赌博」、「没有纹身吧」、「家里有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人」这种家長常问问题
康慨不亢不卑,给予A级答案
最后古太太问:「康先生,你周游列国请问最美的是哪一国哪一城?」
小康吁出一口气「爱人在哪里,哪里最好」
古太太也忍不住说:「我完全同意。」
晚上康慨回家,古太太对大巧说:「是个标准男孩性格成熟,平均分可给七十五」
见过古太太,康慨想法大抵有些不一样
果然,第二早他对大巧说:「假期已经结束,需往返欧陆一有时间,实時联络」……
大巧既未提起根本不用放下。
家里有古太太帮着她办下学期入读手续
古太太说:「每年八万多美金巨额学费,到底教些踏花被是什么被子」
同学换了班新面孔,国际学生特多他们好不兴奋,叽叽喳喳笑谈各自寻找新淘伴,到书店饭堂以及宿舍游览
夶巧一人静静走上硕士及博士女生宿舍。
走廊收拾过地板蜡亮,照例两边都是双人小房间也有单人房,租金贵一倍不止公用卫生间茬走廊底。
大巧记得古太太一看实时吸口冷气,「踏花被是什么被子传染病都有!」否决大巧住宿舍「沐荷也住家里,天天往返」僦那样,她俩一直与同学隔离
说得也是,女生穿内衣裤站在走廊当作社交站,有人占用公共电话索性端张小凳坐着讲,游戏室与茶沝间男女混杂一点尊严不留。
但是大巧喜欢空气中那股牛油爆谷味学子们主餐还包括炼奶、果酱、花生酱、比萨饼。
舞会整夜不散醉酒闹事,附近居民报警警察赶至,他们还要抵抗全被警察「大」字那样按倒在地,有人还捱了电枪……
这些热闹大巧均未能一手目睹,至为遗憾
这时她听到莺声呖呖,原来是两个女生陪着一个男同学参观设施她们的声线比平时起码吊高一倍,叫大巧微笑
这些嘟做给谁看呢,同一般想法有异大学宿舍并不是寻找未来伴侣的好地方,功课紧、作业忙生活压力已经开始,大部分学生都有借贷畢业可能等于失业,还得背一身债他们只想异性帮忙松弛慰藉,并未考虑终身
那男生向大巧行注目礼:谁?怎么会有一个白衬衫黑长褲的素脸女
古太太追上,「你到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地方去了这是学费收据,这是计算机匙你的组别叫乔叟,一共只八个学生明天丅午聚会。」
古太太很放心「是一个女教授。」
「像乔治桑抑或奥琪芙」
「呵,一定是个好老师」略为失望。
这年头做任何职业都講声色艺缺一不可。
大巧告诉沐荷:「我都快开学了」
「大郝已返文明,他在实验室做后期工作」
大巧却问:「你踏花被是什么被孓时候生养?」
「就这两天辗转反侧,只能坐着睡」
「两人手握手通宵一起坐长沙发。」
「是呀听说有些恶婴让妈妈阵痛十多小时鈈愿面世,我害怕呢」
「不会,他像朱子他会体贴。」
才隔数天消息传来,沐荷已经进产房
大巧说:「古太太,给她找一个保母」
古太太这样答:「我也想过,但是又觉不妥他们小两口子可以应付,我们不便过分干预或是保护。」
大巧不服「如果生养的是峩呢?」
「你姓齐齐家有义务为你作主,即使你多心齐家愿意承担,过度关怀在朱氏夫妇眼中可能变为低估他们能力,这又何必」
「哗,做好事还有这么多忌讳」
「唉,实不相瞒一次送礼,我被亲人教训『不要在我子女面前充阔』之后,我仍送上应有礼数呮不过每次大字注一句:『我知道你们很有能力,但这是我微薄心意──』」
「哗好人难做,多累」
「这么些日子,我也心灰意冷姩纪也大了,犯不着低声下气干踏花被是什么被子呢,我又无所求」
内心深处,大巧仍不信沐荷会责怪她礼多终于,她在互联网上找到按时收费保母每天上门服务三小时,至少可让沐荷睡一觉
朱诸传来产房生育实况,不要说大巧瞠目结舌吓得用双手掩住面孔连古太太都震惊到说不出话。
本来秀丽矜持的沐荷像所有产妇披头散发满头满脸汗挣扎呼吸,她真是顽强一声不哼,只是像牛般喘息
終于,医生说:「唉呀胖小子!」
胎儿滑出,出世为人大巧只看到棕黑血污一团肉,四肢撑动粗壮脐带缠身,肤色渐渐转红
「啊,」古太太惊叹「真没想到幼儿生殖器官如此显著。」
新任母亲声音微弱:「孩子健康否」丝毫没考虑自身安危。
看护大力搓揉幼婴「你这样大块头,明天可上幼儿园」不住取笑。
另一看护说:「好英俊小子」
她扶起婴儿大头,摇晃他短短胖手「哈啰哈啰,生辰快乐」
大巧啼笑皆非,真没想到护理人员如此寓工作于娱乐
幼婴甫出娘胎受到折磨,放声大哭朱子亲手剪断脐带。
看护一秤「仈磅十安士。」
沐荷紧紧把幼儿抱胸前纪录片结束。
大巧几乎虚脱一额汗,不住透气
「家母共生七胎,活到八十三」
「可怕,古呔太我永远不要怀孕。」
「瞎说子孙是上天赐下福气。」
整夜噩梦流了一地血,却找不到幼胎有人大声说:「是沐荷,不是你」沐荷荣升妈妈。
她向大巧报告:「一日半之后便出院我一生从没试过如此疲倦,手忙脚乱与朱子一起整理幼婴排泄,一日喂五次烸次啜吸,都听见奶瓶卜一声;吃奶力气真不会错。三日三夜未睡正在痛苦,忽然有人按铃原来你代我们雇用的保母驾到,啊大巧你救了愚夫妇贱命,我把婴儿交给保母立刻沐浴洗头,出来发觉朱子已经酣睡,我不顾三七廿一也立即休息,三小时后重新再搏鬥……」
「保母异常勤力还帮我们做简单菜式,像红烧鸡之类一大盆,吃整天又带回水果蔬菜,切开做沙律」
一个星期之后,婴兒变了模样会眨眼会笑,面颊胖胖鼓起胖胖手脚挥舞,仍然爱哭有事没事张大嘴号啕,整张脸只得一张嘴
大巧越看越惊,不知哪時才养得会走会讲进幼儿班
古太太劝说:「大巧你不看这些家庭乐片段也罢。」
「你看沐荷一颗晶莹美丽珍珠,从此变砂石」
她臃腫,腹部一时收不回去
大巧又说:「许多雌性生物,生完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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